转天一早，河边上完船，赵天叫住陈虎。
“回来感觉怎么样，还习惯吧？”递了支烟，赵天笑着问道。
想当初张翠翠还特意请吃饭让关照关照的，结果这一阵忙，也没特别关注过。
陈虎接了烟，一张黝黑的脸笑得很憨：“习惯，比在外面好。
外面就在工厂里，天天从早到晚，上货下货，看不到太阳，看不见老婆孩子，也没人真正把咱当人看……”
不是很会说话，基本上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赵天吸了口烟，吐出来，呵呵笑道：“习惯就好，以后就好好干，别走了，比在外面强。”
城里的月光好，都市的灯红酒绿迷人，但实际上跟这些辛苦打工的乡下人没什么关系。
对于这些乡下人来说，哪怕去到城市，属于他们的也只是工地，工厂，每天十二个小时起早贪黑的工作，还要遭人白眼。
最重要的是，往往亲人孩子不在身边，那种孤身漂泊的孤独感，绝不是正常人愿意接受的。
只是生活所迫，奶粉钱，学费，都迫使着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陈虎倒是没那么多感触，闻言呵呵笑道：“小天哥放心，一定会好好干的，咱别的没有，就有把子力气。”
又咧嘴笑道：“现在这边很好，每天山上有事做，回家有热饭吃，娃娃也能天天抱一抱。
昨天小天哥又把加工竹筒的事情包给我们几个，不少给钱，翠翠说了，我要不好好跟着小天哥你，就赶我出去，让我再看不到娃娃……”
人跟人还是不一样，有的人总是憧憬着房子车子美女，可有的人，只要下班回来有口热饭吃，就会觉得无比的满足。
赵天搭着陈虎肩膀，乐道：“别听翠翠瞎说，娘们儿都这样，头发长见识短，说白了就是欠收拾。”
说完又问道：“识字不，简单的算数会不会？”
陈虎憨笑道：“会，上过初中，那时候成绩很好的，不过家里穷，大哥要上学，还有小妹要养，所以就没念了。”
“然后就来当上门女婿了是吧？”赵天打趣道，又问：“心里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陈虎摇头：“没，我是自愿出来的，家里有大哥就好。
而且我跟翠翠是在厂里谈的，翠翠家里对我也很好，不拿我当外人。”
上门女婿不好当，从这个角度讲，陈虎的运气还不错，“嫁”到了好人家。
赵天拍了拍陈虎肩膀，笑道：“那就好，这样，加工竹筒的事情先放一放，你跟翠翠帮我个忙，出去别的村帮忙收菜。
要什么菜翠翠都知道，价钱我会告诉你们……”
就这么说着，不知不觉来到张翠翠家。
赵天把事情大概一说，张翠翠乐道：“好事啊，出去收个菜，两个人一天四百块，一个月就上万啦！”
其实还有一份工资，毕竟张翠翠是泡菜厂仅有的两个正式员工之一。
说完又迟疑道：“可是宝宝还要吃奶呢！”
一听这个，陈虎也犯难了。
赵天失笑道：“都快两岁了还吃什么奶啊，赶紧断了，对大人孩子都好。”
一般来说小孩子八个月就断奶了，只是一些乡下地方，往往吃到两三岁。
更有甚者，五六岁还在吃，这样一来省事，二来省钱。
但其实不好。
张翠翠也没主意，看向陈虎。
陈虎想了想，咬牙道：“断吧，断了吃奶粉，咱们现在也吃得起。”
张翠翠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好吧，那就吃奶粉，听说吃奶粉长得壮，还聪明。”
刚说完旁边老父亲笑道：“吃奶粉好，买好点的，这个钱我跟你妈出。”
陈虎一惊，下意识想拒绝，张翠翠扯了扯，笑嘻嘻道：“好啊，反正爸妈现在也有钱了，不要白不要。”
赵天乐道：“对的，一把年纪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赶紧给孙子多花点，以后还享他的福呐！”
这话说出来，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张翠翠把赵天拉到一边，面色羞红道：“小天哥，这断奶要怎么断啊，不给吃胀怎么办？”
胀奶是很痛苦的，以前她都不知道，可最近吃得好，真没少烦恼。
赵天嘴角扯了扯，“这问题你问你妈啊，实在不行村里大把的人可以问，干嘛非得找我？”
张翠翠理直气壮道：“因为小天哥你是医生啊，她们比你更懂吗？”
倒也是，要不是这次说起，赵天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是医生了。
不过这事貌似跟是不是医生关系并不大，因为基本上生育过的女人都有相关的经验。
也没多想，赵天说道：“这一阶段饮食要清淡，鱼肉蛋类蘑菇米酒之类的发物不要吃。
然后镇上药房称点麦芽来煮水喝，这样很快奶就退回去了。”
很简单的法子，经济适用。
张翠翠点点头，又问：“那要是宝宝不肯怎么办，吃不到奶会哭的。”
赵天就乐：“这个简单，你弄点辣椒粉抹上，我保证以后硬塞他都不吃了。”
张翠翠目瞪口呆：“怎么可以这样？”
赵天瘪瘪嘴：“原本就是这样啊，不过抹辣椒粉你可能也会辣得难受，可能弄点苦胆汁或者苦瓜汁之类的抹上舒服点。”
也是长见识了，张翠翠本还不信，跑过去找母亲一问，果然就是这样，顿时也有点没脾气。
就这样，事情订好，陈虎张翠翠两口子开三轮车收菜，每天给四百块钱工钱，油钱收菜的钱都算赵天的。
赵天也没多留，回家吃过早饭，便跟王玉进山酿制米酒。
一百五十斤米，淘洗干净后，分批次上蒸笼大火蒸熟，之后摊开放凉拌药曲。
完事之后装进竹桶，适量加水密封，搬进山洞存放。
搞定这些事，一上午便过去了，下午没多少事，就把上午收来的一车菜丢到山溪流水冲泡，然后给白荷帮帮忙。
就这样，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七点，天边晚霞如火，村子里鸡鸣狗吠，炊烟袅袅。
这边正做着晚饭，张大爷父子一板车拉来四个竹桶。
四个竹桶，四百块钱，之后不久，父子俩谢绝了挽留离开，然后院子里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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