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
济邪单于的心情有点不美丽了。
在匈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个传言，说萧奇峰是奉了大荒国耶律太后之命，挑拨匈奴与燕州之战的。
之前，萧奇峰用灭燕三策轻易就让呼连单于上当，结果西匈奴覆灭了。
现在呢，萧奇峰又投靠了东匈奴，继续用东匈奴耗损燕州的实力。
这个传言很简单，但其中的信息量却很大。
第一，萧奇峰是大荒国派来的细作。
第二，萧奇峰把西匈奴给整没了。
第三，萧奇峰开始整东匈奴了。
东匈奴势微，身处三强中间，济邪单于的危机感很大，就不能不多想了。
济邪单于已经派人去大荒城，暗中调查萧奇峰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消息。
济邪单于看得出来，萧奇峰有大才。
但是，济邪单于担心萧奇峰并非是真心助他。
如果萧奇峰真是包藏祸心，他的才华越厉害，带给东匈奴的伤害就会越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济邪单于心里也纳闷了，为何杨枫能用大吴国的人，能用大荒国的人，能用匈奴的人，而那些人都能全心全意为杨枫效力吗？
可是，在维人刺杀之时，桑羽救过杨枫一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吴国的呼延广，一家人都迁到了燕州，在蓟城安家，自然是全力效忠杨枫。
还有沈蛮牛，虽然没有家眷，但杨枫任命他为贴身亲卫，可见信任程度，可见沈蛮牛也是真心效力杨枫。
可萧奇峰呢？
济邪单于这才发现，自己对萧奇峰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大荒国人，而且是萧奇峰自己说出来的。
“在用人方面，本单于确实不如那杨枫啊。”济邪单于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年轻之时，济邪单于追随兄长，也就是他的亲哥哥，呼连单于的老爹，匈奴的老单于，南下寇边。
匈奴铁骑所到之处，燕军望风而逃，百姓哭爹喊娘，钱粮被大量地运回草原。
还有健壮的燕州男人，美貌的燕州女人，也都是他们匈奴的俘虏。
刺史据守蓟城？
没关系，破之，斩之。
济邪单于一想起当年的那一幅幅场景，胸中就忍不住激情澎湃，那才是真正的豪情万丈，不枉来此世间走上一遭。
可如今呢，匈奴亡了一半，准确说是一大半。
如今，东匈奴的实力，已经不及分裂之前的五分之一了。
济邪单于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他想明白一件事情了。
匈奴之所以会到如今的这一步，是因为分裂引起的。
而造成匈奴分裂的原因，是他不服呼连单于。
如果，当时济邪单于能少一些野心，全力辅佐呼连单于，在强大的匈奴之下，杨枫如何能在燕州站稳脚跟。
杨枫无法在燕州立足，燕州如何能一步步强大起来，直到今日局面，似乎连大荒国都可以一战了。
济邪单于捂着心口，仰天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我，济邪，大匈奴的罪人啊。”
“东匈奴若灭，我死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兄长，去见父亲，去见匈奴的历代单于啊。”
济邪单于突然又想起老单于在暴毙之前给他留的一番话：“济邪，你素来多智，此乃呼连之不及也。”
“望你能以匈奴大局为重，好生辅佐呼连，南并燕州，如此我大匈奴方能真正立足于北境之中啊。”
当时，济邪单于并没有领会老单于这番话的真正意思。
而现在，济邪单于彻底明白了。
匈奴之所以能够屹立草原数百年，并不是说匈奴的实力冠绝北境。
反而，在北境各国中，匈奴的实力是最弱的。
不管是人口，还是钱粮，都是最弱的，但匈奴铁骑确实冠绝北境。
如果匈奴受到侵犯，在草原之中，没有任何一国能击败匈奴铁骑。
所以，慕容岭野心勃勃之时，大荒国强盛之时，也不敢轻易引军南下攻打匈奴，而是选择了铁勒。
慕容岭的意思是，先灭铁勒，不但可以两面包围匈奴，更可以用铁勒的战马装备一支强大的骑兵。
最后，慕容岭才会对匈奴下手。
可惜的是，慕容岭动了大荒国世家门阀的奶酪，造成“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惨结局。
可是，匈奴如果去进攻别的国家，就难以取胜了。
打维人，维人拼死抵抗，全族齐动，耗也能耗死匈奴。
打大荒国，打铁勒，就得是攻城战，匈奴铁骑就派不上用场了。
而且，这两国都很强，匈奴绝不是对手。
所以，老单于才将目光放在了孱弱的燕州。
并燕州，强匈奴，从此匈奴不缺人口，不缺钱粮，自然就不再畏惧北境任何一国。
不然，匈奴只靠草原，只靠骑兵，早晚都会被大荒国灭掉。
老单于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给济邪单于留下那一番话。
可惜的是，济邪单于没能看到未来的危机，自然就领悟不到这番话的真谛。
结果呢，老单于刚死，济邪单于就按捺不住深藏的野心，分裂了匈奴。
又结果呢，济邪单于害了呼连单于，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整个匈奴，最终成就了杨枫。
济邪单于现在反应过来，确实太晚了。
而老单于在大荒国出兵铁勒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所以，望着满目疮痍的残存匈奴，济邪单于的心情要是能美丽才怪。
就在这时，济邪单于派往大荒城的细作回来了，向济邪单于汇报了对萧奇峰的调查结果。
“萧奇峰是家中奴婢之身？”
这个消息，是最重要的一条。
毕竟，细作的调查结果也是很有限的。
萧奇峰通过萧岳山跟耶律太后互动的事情，所知者不多，细作就没办法探查出来。
“萧奇峰府上只有一对老仆夫妇？”
“族长萧岳山对萧奇峰颇有青睐，常另眼相看？”
济邪单于也知道大荒国的规矩，奴婢之身不能出仕，除非能为大荒国立下大功，才能摆脱奴籍。
这就摆在济邪单于跟前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了。
萧奇峰投奔匈奴，是为了给大荒国立功，摆脱奴籍，还是因为奴婢之身无法出仕？
这两种可能，是两个极端，也意味着萧奇峰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