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多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个做人口交易的商人，竟然要去政策办公室打听商务情报。
这个世界病了，可惜无药可医。
更加怪异的是，平等教派竟然可以允许人口交易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李斯突然怔住了。
他本身对平等教派并不算了解，就他所知的教义只有两条，那就是能力者与非能力者之间平等，原民与降民之间平等。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冲突。
见李斯驻足，神色有异，卡尔主动凑到他身边询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斯摇了摇头，“没什么。”
接下来两人浏览了一番大厅中颁布的任务，基本就是对各种矿产、金属、物资的需求，而他们也看到了对特定人才的需求。
也大概就是人口交易的基础，只不过被一些用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高层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情，毕竟老道团队的不少人都输送进了内城。
大概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放任他们打起了擦边球。
两人倒是没等多久，不过一刻钟子夜就回来了，很快他们就回到了车上。
在驶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子夜说明了一下从政策办公室打听来的情况，四个字概括：没有异常，再加四个字：一切照旧。
他花了点代价，得到的说法是今年的第一次大规模出海即将来临，所以内城的领导们最近没有别的心思，一切是海事为重。
“这个说法，靠谱吗？”
因为对海事缺乏清楚的认知，李斯和卡尔无法做出主观判断。
子夜显然已经做过思考，“首先，海事确实是鹭岛的头等大事。”
“原身毕竟来鹭岛的时间不算久，也没有深入扎根，其实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完整的认知。”
“要说因为海事需要清心寡欲、严谨作风，似乎还是夸张了一些。”
“再说了，又不需要那些个高层亲自出面，随便让身边某个管事、小厮来提人就是了，或者打声招呼先预定下，等海事结束再交易就好。”
“所以，我判断还是出现了问题，那周爷应该不是在忽悠我们。”
“他偶然认出一名骑兵可能是真的，马六那边的货有问题可能也是真的，但他绝对联系不起来，只不过诈一诈老道来做试探，顺便搞点好处。”
李斯轻轻颔首，“道哥，咱接下来去哪里？”
子夜翻了个白眼，“老七，去四环美食街，道哥我请你们吃海鲜火锅。”
“好嘞，道儿怎么走？”
内城的路都是一样得宽，内城的楼都是一样得高，一环二环又进不去，再逛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到时候整一幅地图也就是了。
在子夜的指引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美食街。
没错，还是一排的四层建筑，停好车，子夜熟门熟路往里就进。
门口就有一块硕大的标牌，标注了饭馆的名字和具体位置，子夜看都不看，直接领着人来到了一家热闹的火锅店。
此时正是饭点，何况鹭岛早就解决了食物的供应问题，还建立了货币制度，吃食上很是丰富。
此时火锅店里头吃饭的人很多，基本都坐满了，可见鹭岛人民的生活确实好。
甫一进店，辛辣的味道直冲鼻腔，瞅着那翻滚的红油锅底，是浮沉的满锅辣椒，可见人家物产是真的丰富。
一位服务生热情地迎了上来，“哟，道哥来了，三位吗？”
“恩。”
道哥非常矜持地答应一声，然后弹了枚小筹码过去，被跑堂的小厮稳稳接住。
“谢道哥赏，我跟您带路。”
跟着小哥往里进才发现这家店着实不小，门脸后头还有一处硕大的空间。
这里的客人没有那么挤，而且设计成了卡座的样式，环抱式的软座沙发提供了更高的私密性，大概就是普通区和贵宾区的差别。
道哥的身份地位大概是不配享受这种待遇的，估计是那枚筹码起了作用。
安排在了一个隐秘的边角位置，三人落座，当然了，以道哥为首，两名小弟拱卫左右。
“道哥，还是老规矩吗？”
“恩，你看着配点吧。”
“好嘞。”
待服务生离去，李斯低声崇拜道：“道哥真有面子。”
道哥一脸的矜持，“也就那样，他们老板的媳妇儿是从我这儿买的，他小舅子是商贸部的小管事。”
“这内城啊，关系连着关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板，指不定身后站着哪位，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得好。”
李斯没什么反应，怎么看鹭岛都已经发展出了成熟的政体，除了一些废土特色之外，跟之前的世界并没有什么差别。
相反，这种情况正代表着它的发展和成熟。中高层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听起来不是好事儿，但同时也代表了政权相对稳固。如果不是根本性的利益冲突，或许他们会慢慢衍生出权贵阶层，或者说已经形成了雏形。
武力统治、没有法律规范的世界，圣人不出，这种社会形态的形成是不可避免的。
联想到这里，李斯又是微微一怔。
他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历史，为什么那么多的朝代会尊儒？
尊卑有序、嫡庶之分，这是统治阶级最好用的武器。但看看朝堂之上，那些明争暗斗、阳谋阴谋，哪个又是真正的儒家？
他相信孔孟建立儒学之时没有想过学术会被统治阶层拿去使用，当成特权阶层最有力的保护伞。
也许他们的出发点仅仅是教化，仅仅是学术，但从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
但既然鹭岛已经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为什么还会尊崇平等教派？
隐隐的违和感再次滋生，李斯发现自己对这个教派的了解真的太少。但眼下不是询问的时机，只能暂时按下。
很快，红油锅底上来，一排排的涮菜也安排到位。
“两位兄弟，别客气，动筷子吧。”
李斯拿筷子捅咕着像八爪鱼一样的海鲜，低声询问道：“道哥，这……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