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雾气还未散尽,陈望等人策马奔进无风县。
晨雾裹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远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画。
营地外守卫军卒看见他们,立刻放行,
马蹄踏过石板路,发出清脆声响。
林青正在无风县营地的中军擦拭着长刀,听见马蹄声抬头望去,
神识铺天盖地涌了过去,相比于一月前,更加浑厚凝实!
晨曦中,陈望等人的盔甲沾满烟尘,披风上还带着焦痕,
王虎肩头更是血迹斑斑,身后还有百余名斥候开始相互汇聚...
“回来了。”
林青将长刀入鞘,快步迎了出去,声音沉稳。
陈望翻身下马,拱手抱拳:
“属下幸不辱命!已经探得纥骨部后军情报,
另...纥骨部后军大营已毁,粮草、兵器损失惨重。”
他抬头时,左眼的刀疤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只是兄弟们受了些伤。”
林青有些诧异地盯着他们,
他走到王虎身边,查看他肩头的伤口,同时气力源源不断地涌过去:
“伤得重吗?”
“大人,不碍事,就是擦破点皮。”
王虎咧嘴一笑,缺了半颗的门牙格外显眼,
“倒是那些纥骨部的杂碎,被咱们杀得屁滚尿流。”
林青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疲惫却坚毅的脸庞:
“进账说,听听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中军帐内,油灯还在燃烧,地图摊在案上,用几块石头压着边角。
林青倒了几碗凉茶,推到众人面前:
“先喝水。”
陈望端起碗,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
“大人,纥骨部后军防备松懈,军卒大多醉酒,
原本我们想着探查一番就走,
但见到这等情形...若是不制造一些麻烦,未免太浪费了。
于是,我们扮成他们的斥候混了进去,
在天黑时,烧毁粮草,惊散战马,
还杀了几个军中将领,就是不知道官职是什么。”
林青笑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军打仗,本就是行机变之道,你们做得好,
纥骨部这次损失惨重,
短时间内怕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也算是给武安军帮了一些忙。”
“好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军中已经备了饭菜,多吃一些。”
“多谢大人!”陈望嘿嘿一笑,带着一众军卒离开,
时间流逝,日头爬过山头时,昨日放出去的斥候们开始陆陆续续归营。
马蹄印交叠着深浅不一的脚印,有几人牵着缴获战马,马鞍上还挂着纥骨部的旗帜,
林青站在了望塔下,看着灰头土脸的军卒们互相搀扶着走来,满脸感慨...
“将军!东南部分的斥候回来了!”
随着一声高喊,十余名斥候策马狂奔而来,
领头斥候翻身下马时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石板路上。
林青快步上前将人扶起,触到对方后背黏腻的血迹,
他的甲胄甲不知何时裂开道大口子,皮肉翻卷着露出白骨。
“武安军...武安军有消息了!”
斥候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裹着的竹筒,
“他们让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武安军这月连战连捷....”
斥候擦了把脸上血污,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但...但纥骨部用乾人百姓当肉盾,每次攻寨都驱赶着妇孺走在最前头,
这几日...应该死了得有几千人了...”
林青脸色严肃,拳头紧握...
“大人,还有这个。”
斥候又摸出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用木炭画着简易的地形图,
“纥骨力金把百姓都圈在前军营寨外,
那里易守难攻,四周还挖了两丈宽的壕沟。
武安军试过夜袭,但寨子里每隔百步就挂着浸了桐油的火把,
一到夜里亮如白昼,他们也无法隐蔽靠近。”
林青将手按在他身上,不停地涌入气力,脸色愈发严肃,
“本公知道了,你先回去歇息,
好好养伤,吃喝管够...
想吃什么就跟军需官说。”
“是...”军卒咧嘴一笑,被军卒们搀扶着离开,
......
未时三刻,暑气正盛。
林青站在营寨门口,看着最后一批斥候返回营地,
他们的衣甲上大多染着血迹,牵着的战马也都汗湿沾泥。
副将乔刚踩着碎石走来,甲胄上的铜扣在阳光下闪着精光,他脸色无比凝重。
“大人,刚接到军需官报,”乔刚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确保附近无人,
“咱们带来的粟米只剩三车,战马草料撑不过五日。
斥候们能轻装奔袭,但要是想打硬仗...”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啃食枯草的战马群,喉结滚动了两下。
林青转身看向营地中央的伤兵营,
几名军医正蹲在地上给伤兵换药,
陶罐里的清水已经变成了淡红色。
他伸手按住乔刚的肩膀:
“武安军虽与咱们互为犄角,
但他们被纥骨部的‘人墙’弄得束手束脚,咱们又何尝不是困在这无风县?”
乔刚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抵在腰间的刀柄上:
“大人,咱们此行只有两千人,
连一场像样的伏击都凑不出兵力,
纥骨力金若得知咱们虚实,恐怕...”
林青忽然笑了:
“放心,时间站在咱们这边,
纥骨部也不好过,陈望他们烧了他的后军粮草,武安军又在正面死死咬住,
现在他前有坚寨,后无退路,反倒成了被两头夹击的困兽...”
乔刚愣了愣,脸上的忧虑稍有缓和:
“可咱们没有援兵,没有辎重...”
“错了,”
林青打断他,眼神突然锐利,
“咱们最大的援兵,是纥骨部手里的乾人百姓。”
“大人打算怎么做?”
乔刚的声音沉稳了许多,手也松开了刀柄。
林青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摊开在石头上,嘴角扬起一丝狠厉,
“斥候必须不断出击,营造出大军压境的假象,
只要纥骨部将关注的重点放到后军,
前方的武安军就有足够的空当施展,
只要他们的将领不傻,就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而从他们些日子的表现来看,战力强横,将领精明...
所以,只要咱们能顶住,纥骨部蹦跶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