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听得目瞪口呆，杨哲明喝了一口热水，轻声道：“但是这些，也都是传说而已。”他看向她：“我记得，你曾经救过李家的孩子？”
安宁点了点头：“是的，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她皱眉终于问出心中的问题：“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就算有前世的记忆，他也不该事事意料如神。杨哲明咳嗽了一下，不答反问：“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三件事。”
安宁挑眉：“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权力？”杨哲明刚想开口，突然伸手猛地按住她的脖子低下身，从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
安宁的脸贴在冰冷的草丛中，听到耳边呼啸着箭镞射在地上，杨哲明紧紧压在她身上，有利器入肉的声音，还有人惊呼和奔跑。
黑鹰几步跑到他们身边，护着他们往帐篷躲去。箭镞像雨点一样从黑暗中射来，安宁听得到布将军在厉声喊道：“有敌军来犯，防守！”青烟和柳娘都不在她身边，周围都是慌张的人群和尖叫声。
杨哲明拉着安宁躲到了帐篷后面，听到远处有骑兵呼喝着跑来，马蹄声震动着大地，好似数千人的骑兵。
这将是一场恶战。
“是西厥人！”布将军大喊：“防守，盾牌。”
西厥人怎么能可能越过北戎到那么远的地方来？
安宁和杨哲明对视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到——他们通过了秘密商道。
秘密商道只有北戎皇族寥寥数人知晓，三王子已经死了，到底是谁告诉西厥人的？
西厥人纵马跑进来，大刀挥舞着，高居火把，一个跑错方向的北戎人头活活砍下。他们随手点燃了帐篷，营地陷入了一片火海。
布将军厉声下令：“把火灭了，砍他们马腿。”
黑鹰低声道：“他们应该想劫杀北戎使团。”北戎使团运押的是大量黄金和财宝，还有递交给大梁的国书。如果使臣死在这里，国书被毁，北戎和大梁人之间的议和将不复存在。
国书被送往金都递交给大梁皇帝，最快也需要一个月时间。所以苏安才会没等到大梁的回信，先干脆利落地把苏凌交给她，希望大梁皇帝能够相信他的诚意，尽快派人支援。
就算有个万一，苏凌在大梁至少也是安全的。
如果使团在这里出了事，让大梁援助北戎，就更加不可能了。北戎只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内乱之中。
北戎王和北戎王后，布将军和杨哲明，比任何人都希望使团能安全到达大梁。
还有谁，还有谁知晓商道，透露给西厥人？
“是苏和。”安宁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他，他一定在这里。”
她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一道红色的身影紧紧追逐她，杨哲明回头看向黑鹰，眼底划过一丝愠怒：“找到苏和，让他速度离开这里。”
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反咬他们一口。
安宁跑到了帐篷门口，到处都是火光，士兵们绞杀在一起，四处都是喊杀声。
安宁一眼扫过人群，乔五和乔四已经和西厥人们厮杀在一起，西厥人朝货物奔去。乔四亲手将一个西厥人扯下马匹，手中大刀砍断了那个西厥人的手。
一片混战，刀剑无情，枫痕落在安宁身边，声音带着一丝焦急：“殿下，这里太危险了。”
安宁突然停止了脚步，朝黑暗中望去。
在混乱中，有一个人骑着马站在黑暗的阴影里，面容模糊，安静地像一道影子，目光闪着狼一般冰冷的目光。
就算在黑暗中模糊到看不清容貌，安宁几乎本能地认定——是苏和。他还活着，从地宫的崩塌中活了下来。如今像恶魔一样带来了毁灭和战争，来嘲笑他们的软弱和无能。
他这样自负而骄傲的人，怎么会不亲自来见证自己带来的杀戮和恐惧，他是那么热衷于欣赏自己造成的恐慌。
所有人顺着安宁的目光朝站在阴影中的苏和看去。
他的手上，沾满了乔陌白的血。
两人隔着二十步距离，苏和似乎还对安宁笑了笑，牵动了马绳，转身朝黑暗中离去。
他要跑了。
安宁本能追了几步，还没跑出去几步，乔四抢下一个西厥人的马，纵马从她身边略过，朝着苏和追去。
乔五砍死了一个西厥人，眼见乔四单枪匹马追了出去，喝道：“别追!”草原上危机四伏，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乔四追出去容易中了西厥人的圈套。
乔四恍若未闻，那是谋害乔公子的凶手，他不能任由他跑掉。
两人两骑，转眼消失在黑暗中。
安宁回头对枫痕道：“我们也追。”枫痕四周望了望，看到一个西厥人骑着一匹马，他几步上前，从马上翻过，西厥人的脖子被他的剑割开，从马上落了下来。
枫痕控制住着马，到了安宁面前，俯下身，将安宁拉了上来，朝草原外追去。
杨哲明回头，看向黑鹰：“你留在这里，找到珠玑和皎月她们，保证她们的安全。”
苏和此人心性隐忍，阴险狡诈，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
他不能放任安宁和苏和正面相对。
黑鹰脚步一顿，眼见这杨子明轻巧地扯下一个纵马骑过的西厥人，上马向安宁追去，不知自己是追上去保护主子还是留下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营地：“北戎的勇士丘穆陵阿布，还有那些大梁人在哪里？”黑暗中，体形高大的加里木汗克缓步走了进来，身后是高举火把的西厥军队，连绵不断地涌来。
营地上寂静了片刻，丘穆陵阿布刚刚杀死了一个西厥人，直起身，手中的弯刀鲜血淋漓，朝加里木汗克看去。
一个西厥战士托着一个挣扎着的北戎使臣到了西厥王面前。
西厥王加里木汗克低下身，手中的刀柄毫不留情地划过那个北戎大臣的脖子，鲜血喷射了出来，他用力地将整个人头割了下来，脸上溅满了割下人头的鲜血。
加里木汗克高高举起人头，西厥人欢呼着，眼底是兴奋和狂热。
他们越过雪山和极寒之地，跨越半个荒原，来到了这里，带来了死亡和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