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舒这两天对路朝歌的了解是越来越多了,她现在发现,路朝歌其实并不是如传闻那样不可靠近,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他干了一些其他人干不成的事,所以很多人才会觉得他高不可攀,亦或者是因为他杀人如麻,才让很多人觉得路朝歌嗜杀如命,通过这几日和李存孝的接触,从他们空中了解到的路朝歌,却是另外一番模样。
“你是怎么处理赵家的?”裴锦舒看马车被送进了李存孝的别院,也就准备告辞了,可是他很好奇,李存孝是怎么对付赵家的,毕竟赵家在淮河道也是数得上的家族,虽然比不得裴家,但是能量可不小。
“要么被我抄家,要么就去泉州。”李存孝说道:“生路死路怎么选,还用我说吗?”
“你不是不想世家参与到前期的事情当中吗?”裴锦舒说道:“怎么赵家得罪你了,你还让他们过去?”
“你以为去泉州是什么好事吗?”李存孝淡淡一笑:“他们会带着所有的一起离开淮河道去泉州,这就等同于将赵家在淮河道的根基彻底斩断,让他们从世家变成普通豪门,这等于是变相的扒了赵家的一层皮。”
“而且,你还记得我二叔给宇凡多少银子吗?”李存孝反问道。
“我记得是一千万两。”裴锦舒说道。
“你觉得一千万两够恢复泉州的经济吗?”李存孝说道:“你要知道,泉州的经济已经彻底崩溃了,想要恢复过来,一千万两说句不好听的,塞牙缝都不够,而这就需要有人去帮忙,至于谁去帮这个忙,朝廷说的算才行,这是给世家的一个警示,他们要是看不懂,那我可太高兴了。”
“裴家也可以帮忙的。”裴锦舒说道:“水运生意我裴家其实做的也很大,若是裴家能够入场,短时间能恢复泉州的海外贸易,之后可以将泉州的水运贸易转移到皇家的名下,如此一来裴家就可以从泉州抽身,不影响朝廷对泉州的后续政策,也算是帮到你了。”
“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帮我大哥。”李存孝说道:“这事其实轮不到我操心,只是我大哥在冀州那边挺辛苦的,我才想着帮帮忙,宇凡要振作,也是做出一个姿态,我们这谢勋贵啊!得有自己的活法,不能只知道吃喝玩乐。”
“不如你问问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点头,我可以将裴家一半的水运生意转移到泉州。”裴锦舒说道:“至于盈亏我裴家自理,等形成规模之后,你在让太子殿下派市舶司接手,到手就能充盈国库,也算是我裴家为大明做贡献了。”
“若是真这么做了,你将来想要报仇可就更困难了。”李存孝笑了笑:“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也知道你心里的恨,若是不把裴家拉下马,你是很难消的,所以这件事你们裴家就别插手了,以后是个麻烦,更何况你家族未必同意,虽然你在裴家有些权利,但是和家族那些掌握了核心权力的人比起来,你那点权力其实不算什么,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既然裴家人现在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那就发挥你最大的价值,等你针对裴家动手的那天,你最好不仅仅有手里这一点点权利,掌握的越多对于你的未来越有利。”
裴家的核心权力并不是经济这一块,而是更隐秘的东西,当然了,这些李存孝是不会告诉裴锦舒的。
“核心权力?”裴锦舒皱了皱眉:“你说的是人事权?”
“对。”李存孝也没点破,顺着裴锦舒的话说道:“你想想,你们裴家家大业大的,但是用的人都是谁的人啊?有几个人是你的心腹?你真要对裴家动手的时候,会有多少人站出来站在你这一边啊!”
李存孝的话再一次点醒了裴锦舒,这两年时间,他确实掌握了裴家绝大多数的产业经营权,可是真的和她是一条心的人没有几个。
“知道我爹为什么那么敢放权吗?”李存孝继续说道:“因为他牢牢抓住了三样东西,第一样就是人事任免权,吏部尚书周俊彦,是我爷爷的朋友,是我大明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大臣;第二样就是财政大权,户部尚书林哲言,我爹和我二叔起兵的时候,林家可以说是掏空了家底,若是没有当初林尚书的支持,我爹和我二叔会很难;而第三样就是兵权,有兵权你腰杆子才硬,腰杆子硬你才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而我二叔死死的握住了兵权。有着三样东西在,这天下谁还敢和我李家呲牙?你在想想你自己,你在裴家除了掌握了财政大权之外,你还掌握了什么?你们裴家各房的人,你能掌握的有多少?你裴家的护卫你能掌握多少?想想怎么将另外两样权利一点点的抓在自己手里,这才是你目前为止最需要做的两件事,其他的事你暂时还是不要想了,没必要。”
“多谢王爷的提点。”裴锦舒欠身行礼。
“这算不得什么提点,给你点时间,你也能想到。”李存孝笑了笑说道:“我只不过是帮你点破了而已。”
“裴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嘛?”就在这时,路嘉卉颠颠的跑了过来,扑到了裴锦舒的怀里。
“是啊!来看看你。”裴锦舒笑着说道:“晚上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啊好啊!”路嘉卉一听有好吃的,顿时就更开心了:“我今天都没出门,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还想溜达溜达呢!这别院一点意思都没有。”
“裴姐姐。”李凝语也走了过来。
“公主殿下。”裴锦舒回礼。
“你们三个去玩吧!”李存孝笑了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我需要给我大哥写封信,把这边的事和他说一下。”
裴锦舒带着李凝语和路嘉卉离开了别院,而李存孝则去了书房,他要把这边发生的事和李存宁说一声,既然刘宇凡都动起来了,他这个当太子的肯定不能闲着了,顺便给路朝歌也写一封信,把他和裴锦舒的事说一下。
而此时,被南疆百姓敬仰的神灵路朝歌,正在巍宁关内,躺在那张熟悉的躺椅上,看着前线送回来的军报,这军报几乎是一天一封甚至好几封,路朝歌也就当个乐呵看,从大月氏回来之后,路朝歌每一天都过的很平静,除了闲极无聊的时候去撩拨一下玄甲军的心弦,他也就没什么正事了。
康嘉福在路朝歌回来之后,也重新回到了一线,路朝歌每天盯着往来的粮草,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这么多粮食,一仗就消耗了这么多,他现在彻底是明白了,为什么说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谁更有钱。
“少将军,太子殿下的家书。”萧泰宁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放在了路朝歌身边的小桌上。
“存宁应该已经快到长安城了吧!”路朝歌拿起信:“冀州那边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事了,他在冀州干的不错,这大半年的时间,成长可是够迅速的。”
路朝歌拆开信看了起来,信中倒是没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给路朝歌报了个平安,说了一下在冀州这大半年的事情,最主要的是提了一嘴李家的动向,李素娴要同他一起回长安城,是要在长安城久居。
“李家这是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路朝歌打了个哈欠:“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和裴家一样没脑子嘛!”
“二殿下应该已经都淮州城了吧!”萧泰宁说道:“你就不担心二殿下被裴家人欺负?”
“裴家人?欺负他?”路朝歌看傻子一样看向萧泰宁:“你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就我家老二那性子,谁能欺负的了他?裴家不被他吓死就不错了。”
路朝歌是了解李存孝的,就李存孝的性格,但凡能让裴家人欺负了,不出三天裴家连灰都不带剩的,路朝歌给他了三千亲兵,那是当摆设的?
真把李存孝惹急了,他真敢下令这三千人把淮河道的裴家从上到下捋一遍,然后带着裴家的家财就回长安城了,最多把裴锦舒一道带回来。
“也不知道宇凡那边怎么样了。”路朝歌自言自语道:“给他留了一千万两,你说够不够啊?”
“干那么大点事,那点银子怕是不够吧!”萧泰宁说道:“想来你后续还要送些银子过去才是。”
“送多少能够啊!”路朝歌挠了挠头:“那可是一道之地的经济恢复,说良心话,我就是把我的家底给他,也未必能够,暂时先这么看看吧!看看两个那两个小家伙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要是他们实在没办法了,自然会有人出手。”
路朝歌现在绝对不想管泉州那边的事,他的精力全都放在了霍拓国这边,泉州那边的事,只要刘宇凡做了,后续自然有人会伸手帮忙,李存宁这么早就赶回长安城,你真以为他是回去等着刘宇宁的婚礼的?
就这帮二代们,但凡干什么事就绝对不是某一个人在动,那就是很多人在一起行动,这一次也是如此,若不是路竟择在凉州这边押运粮草,他就陪着李存孝一起去淮州城了,那淮河道可就更热闹了。
太子党太子党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这些二代们围绕在李存宁的身边,一切以李存宁的利益为基础,帮他不断的稳固位置,其实也没必要做这些,大明继承人只能是李存宁,不会有其他人,除非李存宁发生不测,李存孝才能上位,而李存宁遭遇不测的前提是,有人能害的了他才行,他的两个弟弟一个现在说话都不利索呢!李存孝对那个位置压根想都不想,而朝臣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李存宁这个太子,也认定了他未来接班人的地位。
太子李存宁的地位之所以坚如磐石,缘由有三:
其一,名分与情感之基。他乃陛下嫡长子,生于龙潜于野、颠沛流离之际,未出世便已历经磨难。这份与国同艰的“元子”身份,赋予了其无与伦比的嫡长名分与情感分量,非寻常皇子可比。
其二,才能与威望之实。殿下虽年仅十二,却已展露大国储君的非凡气度与卓绝才干。其见识与魄力,在朝野有口皆碑,甚至被认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三,法统与共识之固。此为最关键的一点。自他降生那刻起,其作为帝国唯一且合法的继承人地位,便已得到从上至下的绝对确认。君臣共识,天下皆知,此乃不可动摇的国本。
其实还有第四点,不过这件事算得上老生常谈了,那就是有路朝歌的支持,这位手握重兵的王爷,就认准了一点,李存宁是他的大侄子,谁要是敢动一动李存宁的储君之位,这位王爷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真敢兵变。
“少将军,今天的军报。”这时,魏子邦走了进来,拿来了今天的第二封军报,这应该是昨天送出来的。
路朝歌接过军报看了一眼,顿时就笑了起来,赫连嗣华这货是真的不管不顾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烧杀抢掠这么简单的事了,他已经开始纵容麾下士卒四处劫掠了,在不影响军队快速向王都靠拢的情况下,他已经什么都不管了。
“赫连嗣华啊赫连嗣华,你真以为这样我就会后悔了?”路朝歌将军报放在了一旁:“你杀的越厉害,我大明就越开心,不就是灾后重建嘛!我大明很擅长这件事,你杀的越狠,我收拢民心越容易,百姓可不会在乎谁是统治着,他们在乎的是谁对他们好,在乎的是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你就这么杀吧!现在他们也不是我大明的百姓,死了老子也不心疼,你以为你给我留下的是废墟,其实你给我大明留下的是新生,这一次我不会想着杀你了,等我抓了你之后,我会把你关在枯井胡同,让你看着我大明是如何一步一步治理霍拓国的。”
“如此一来霍拓够人口锐减。”萧泰宁说道:“你就不担心后续发展建设人口不足啊?”
“不担心啊!”路朝歌一脸无所谓:“很多事他们霍拓国的百姓不干,我们大明的百姓愿意干啊!你想想我们大明现在有多少工程队,我们大明有多少想要找活干的百姓,大不了我把康嘉福留下来,让辎重营的人干就是了,大明又不是不给他们工钱,这年头有钱赚谁还能嫌弃活难不难干啊!”
“这您都想到了?”萧泰宁一脸惊讶。
“就算我大明没人愿意干,高丽、百济和新罗的百姓呢?”路朝歌又说道:“南疆那几个国家的百姓呢?大月氏的百姓呢?木托国的百姓呢?难道他们也不愿意干吗?有钱赚就不会缺了人的,更何况你怎么知道霍拓国的百姓就不喜欢干这些事呢!”
“你是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算进去了。”萧泰宁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慌。”路朝歌想了想:“我儿子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三天后抵达巍宁关。”萧泰宁说道。
“那就四天之后拔营离开去前线。”路朝歌揉了揉鼻子:“这帮小家伙不是都想去前线看看嘛!那就带他们一起去看看,知道了战场的残酷,他们才能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的是什么了,也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教育,从来都不是说教,还要让他们亲眼去看才行,若是连战场的残酷都理解不了,那你也别指望他们将来能领兵,只有知道了生命的脆弱,才知道如何珍惜战兵的生命,指挥作战的时候才会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路朝歌的教育理念向来如此,我说的再多不如带你去看看,他当初可带着李存宁干了不少事,若只是把李存宁关在皇宫里教育,他也不至于将李存宁扔在冀州这么久,而且李朝宗还那么支持路朝歌,因为李朝宗也让看到了这种教育的合理性和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