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紫气被易长乐盯得心中发毛,不自在地退后了两步,面上带着不解道:“易长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安凌驾于一切之上,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法力是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无法企及的。”易长乐没有回答鸿蒙紫气的不解,只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况且就算……”易长乐说到一半叹了口气,“我们能将开司才是创世祖的真相公之于众,大概也没有生灵会相信我们,多半……”易长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接道:“他们还会觉得我们这儿出了问题。”
闻言,开天和鸿蒙紫气神色复杂,谁都没有出声,可他们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对易长乐的话不可置否。
“所以……”易长乐循循诱导,“我们得造一个神——一个能在三界众生心中超越创世祖存在的神。”
“不可能!”开天情绪激动地反驳,“这世上怎么会有能超越开司的神呢?整个三界都是开司所创,没有他就不会有三界!开司历经千辛万苦才创造出三界,他为三界做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有人能超越他!不可能有人能超越他!他们不配!”
“开天,你冷静一点。”见开天的情绪不对劲,易长乐连忙出声安抚,“你别忘了,如今的创世祖是云安,不是开司!”
“我们要拉下神坛的,更不是开司!开司已经被三界众生遗忘,我们要做的一切都与开司无关了。”看着开天失神的双眸,易长乐轻轻叹气,叮嘱道:“开天,我们走到这步实属不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我知道。”开天无力地垂头,停顿了一会儿后,才接着闷声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一想到明明一切都是开司做的,他才是真正的创世祖,我就忍不住想要为他辩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明明所有人都将他给忘了个彻底。”
“你说错了,我们会记得。”
闻声,开天猛地抬起头,他的视线与鸿蒙紫气投来的眼神在空中交汇,这是开天第一次看到鸿蒙紫气露出这样的眼神,真诚到开天不知该如何回应。
“至少我们会记得他,会永远记住他。”鸿蒙紫气一字一顿地再次保证向开天道:“只要他在我们的记忆里,他就永远不会消失。”
开天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焦距,苦笑道:“若他能听到你的这番话,一定会很开心。”
“我也希望他能听到。”鸿蒙紫气的嘴角同样勾起了一抹苦笑。
“你们两个……”易长乐捏紧了拳头,面带微笑道:“不要再悲春伤秋了,再不抓紧时间,一旦被云安察觉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三个就可以一起去给开司陪葬了。”
“陪葬?”开天仿佛只听见了这两个字,他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行,若真是这样,开司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孤独了。”
易长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龟裂,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开天正打算将自己的话复述一遍,却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一股杀意,讪笑道:“我说我们当然要抓紧时间了。”
“不过……我们要如何将云安拉下神坛呢?”在易长乐的注视下,开天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就算可以造神,我们从哪里找这个神?”显然,开天认为整个三界之中都找不出比创世祖更厉害的存在,就连三界都是由创世祖所造,又要如何与之相比?
易长乐抬了抬下巴,提示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想到这个答案,开天微微蹙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又带些委婉地开口,“易长乐,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我诚心地说,你虽已顶顶好,可若要与创世祖相比,却没有丝毫胜算。”
“谁说是我了?”
“不是你?”开天面露惊讶,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那……难不成是我?”想到这种可能之后,开天连连摆手,全身都在抗拒,“是我那更不行了,我还不如你呢,这事我干不了!”
“放心,也不是你。”
闻言,开天立刻松了口气,转瞬他又疑惑道:“那是谁?你说近在眼前……”开天环顾四周,不解道:“这观星楼顶不就我们三个吗?难不成还有别人?”
“就我们三个。”见开天的视线数次略过鸿蒙紫气却不曾停留,易长乐提醒道:“你好好想想,既然不是你,也不是我,还能是谁?”
开天转了转眼珠,托腮沉思后反问道:“是谁?”
易长乐深吸一口气后,无奈指向鸿蒙紫气,“还能是谁?当然是她了!”
“她?”
“我?”
摆在易长乐面前的,是两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里面不约而同地写满了不可思议。
鸿蒙紫气使劲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随后她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用一个极其怪异的动作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自己,“我?你说我?”
“对,你。”易长乐点点头,看着鸿蒙紫气一副快要变异的模样,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与她之间隔出了些距离。
“她?一个要毁灭三界的?”开天感到恍惚,不可置信地开口,“若不是我们阻止,她一早就毁灭了三界,三界众生怎么可能信服她?”
“对啊!我一个要毁灭三界的,让三界众生信服我?易长乐,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鸿蒙紫气表示对开天无比的赞同,“先不论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单就我真正的身份而言……我在三界之中就如同一只过街老鼠。”鸿蒙紫气的眉眼间多了几丝落寞。
“没有你,便不会有三界。”易长乐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掷入鸿蒙紫气如死水般的心,使水面泛起片片涟漪。
“虽非你所愿,可事实上没有你就不会有三界,若是换个说辞……”易长乐一脸郑重,沉声道:“那便是三界因你而生。”
“因我……而生?”鸿蒙紫气在三界之中,一向是被视为“不祥”的存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她有些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道:“不对,三界是因开司……是因创世祖而生的,与我无关。”
“劈开了你,才产生的三界,怎么会与你无瓜呢?”
鸿蒙紫气垂眸,“就算没有我,也会有鸿蒙黄气、鸿蒙绿气……”
“可偏偏就是你。”易长乐打断了鸿蒙紫气的自我否定,“三界的产生,你与创世祖缺一不可,所以这世上,唯有你能与创世祖相比。”
易长乐的声音中仿佛有一股魔力,抚平了鸿蒙紫气的躁郁,又给了她自信的底气,想到在场的第三人,鸿蒙紫气缓缓抬眼,“那他呢?”
“他?”易长乐顺着鸿蒙紫气手指的方向看去,对视上了开天清澈的双眼,承认道:“他……在三界产生这件事上,当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只不过……”易长乐对着鸿蒙紫气解释,“超越创世祖的人选,从气质上看,你比他更适合。”
“我气质怎么了?”开天边说着边转了一圈,力求全方位展现自己不凡的气质,“我这样的气质,难道还不够好吗?可别说我自命不凡,世上这么多形容词,唯有完美二字,能与我的气质匹配。”
“够好够好。”易长乐像是哄小孩般将这个话题快速揭过,“只不过你肩上还背负着其他的担子,有的事这世上唯有你能做。”
“唯有我能做?”开天的脑海中顿时闪过千百种可能,最后他排除到只剩一种可能,他肯定道:“你想让开天剑重新现世。”
“是。”开天的反应,让易长乐有些微微惊讶,她本以为还要些时间与提示,开天才能想到这个层面。
开天看看易长乐,又看看鸿蒙紫气,灵台突然一片清明,心中更是有了计较,“易长乐,你是不是……想灭世?”
看着开天难得一见的严肃神色,易长乐点点头,“我是想灭世。”说着,易长乐的视线越过了开天,凝望着远方的天际,“只有救世祖能超越创世祖。”
“创世祖创出三界,给予了三界众生生命,有了生命,贫瘠的土地上才能开出鲜花与绿意,所以创世祖在三界众生心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难以撼动。”易长乐有条有理地解释,“若要撼动云安的地位,除非能再给三界众生一次生命,还要让他们亲眼见证。”
“我们要让鸿蒙紫气做那个在三界众生绝望之际,给予他们希望的救世祖。”在易长乐的描述下,三人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浑身散发着希望的光芒,圣洁无比的鸿蒙紫气,“唯有如此,鸿蒙紫气在三界众生心中的地位才能超越云安。”
“可若是他们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鸿蒙紫气担忧道:“会不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阴谋诡计?毕竟……”鸿蒙紫气无奈摊手,“我在三界众生的心中一向是最坏最阴暗的存在。”
“谁说要隐瞒你鸿蒙紫气的身份了?”易长乐看向鸿蒙紫气的眸子里满是坚定,“既然为三界付出了这么多,就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享受他人敬仰的目光,之前你受了不少委屈,这次也一并给你讨回来。”
闻言,鸿蒙紫气喃喃道:“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之下?让真正的我站在阳光之下……好,我愿意!”鸿蒙紫气的眼中仿佛有流光溢彩,语气更是坚定而真挚,“就算历经千辛万苦,就算九死一生,就算会失败,只要有百分之……不,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愿意。”
“我想用鸿蒙紫气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听一听鸟儿的啼叫,也闻一闻清晨的花香。”说着,鸿蒙紫气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在黑暗里待久了,我都快忘了站在阳光下的滋味。”
开天看向鸿蒙紫气的视线,慢慢多了些怜悯与愧疚,“易长乐说的对,你该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明明三界因你而生,鸿蒙紫气不该是如今这样人人喊打的存在,我会助你成为救世祖,拿回本该就属于你的敬仰与感激。”
“这是我欠你的,也是三界生灵欠你的。”开天无比地认真。
……
几天后的深夜,黑色的雾气从观星楼屋檐间的铜铃间渗出,在观星楼顶一点点汇集,慢慢凝结出实体——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伞,伞面刻满了复杂的金色经文,金色经文不停地旋转,若隐若现的血色隐藏在其中。
不远处的开天,立在空中,目不转睛地盯着黑伞,对身旁的易长乐问道:“你可想清楚了,这黑伞一旦成了,我们就没有退路了。”
“古往今来,想要成事,往往伴随着必要的取舍与牺牲。”易长乐捏紧了拳头,“当初的开司是这样,如今的我们也是这样。”
开天转头看向易长乐,目光落在了她握紧的拳头上,没再说什么。
……
天微微亮时,街道上的小商贩纷纷推出车来,准备开始一天的叫卖。
“诶,快看观星楼上的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街道上的人全都抬头向上望去,只见明明顶上还什么都没有的观星楼,一晚上过去,突然多了把巨大的黑伞,黑伞将观星楼的上层盖了个严严实实。
“好像是一把伞。”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弄把伞将观星楼给遮起来?这不是影响美观吗?”
“诶?”一个小贩揉了揉眼睛,“我方才见一只鸟飞进去后,这伞好像长大了些。”
“你是不是眼花了?伞是死物,怎么会长大。”
“大概是我眼花了。”小贩笑笑,又接着做起了活计。
观星楼的事只是个插曲,商贩们很快将观星楼的事抛诸脑后,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响起,早市又恢复了以往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