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宝珠趴在程之瑾的怀里，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关他摸了摸宝珠毛茸茸的头发。
“爸妈，我们先回去吧，回家再说。”
程为民点点头，关文秀也收敛了情绪，赶紧的抹了抹眼泪跟着程之瑾上了车。
一路上关文秀都想和程之瑾说说话，可每次要张口的时候都被程为民拉住了手臂，每当这个时候两个人的视线都会扫过开车的许怀笙。
程之瑾从后车镜里看的出来，他的父母并没有许怀笙之前说的那样，对自己和他的事情表现的很开明。
车子一路到家，许怀笙提前下了车，把几个人的行李拿了下来，程为民几个人也都下了车。
这房子还是之前他们一家三口初到上京的时候住的地方，程之瑾知道爸妈要回上京，提前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一应要用的东西也都提前准备了齐全，就连宝珠的房间也都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当然宝珠的房间主要是许怀笙在整理。
羊城那边的经济从去年开始就发展的很好，很多稀奇的东西宝珠都有，友谊商店不少都是国外进口的，这些程之瑾没有渠道去买，但是许怀笙有，他对宝珠的喜好如数家珍，程之瑾在一旁光看着，就知道许怀笙是真的打心眼里对宝珠的疼爱。
看着熟悉的院子，关文秀长叹一口气。
“妈，家里都收拾好了，要用的东西都有，您和爸先进去歇歇，我去国营饭店买些.....”
“不用，李明已经买好了，都放在厨房里，温热着呢，叔叔阿姨，还有宝珠先进去吃点东西，在好好的休息一下，回头空闲了，我带宝珠去上京逛逛去。”
程为民摆摆手，冷着脸看着许怀笙道：“许怀笙，我们一家四口好不容易团聚，今天就让我们好好的吃个饭，说说话吧，你就不用进来了，还有，宝珠有自己的哥哥，她想干啥，她哥会带她去的。”
“为民，你在羊城怎么答应我的，不要为难阿笙。”关文秀瞪了一眼程为民，转而看着许怀笙接着道：“怀笙，你叔叔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今天辛苦你了，你就先回去，等明天你再过来，宝珠在家天天念叨你呢，回头你带着她和小瑾一起出去逛逛。”
许怀笙点点头，看了一眼程之瑾。
“好的阿姨，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宝珠，哥哥先回家了，明天哥哥接你出去玩哈！”
“哥哥再见，明天宝珠等哥哥过来。”小姑娘朝着许怀笙摆了摆手，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和星星似的。
“叔叔，我就先回去了，您，您别为难阿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要罚都冲我来，他现在的身子骨很不好，医生都说了还要多养养，您别瞪我叔叔，怪吓人的，那我就先走了。”
他走的时候有些狼狈，这模样这程之瑾看着有些难受，只是现在这些都是该他和自己承受的，他只能忍着。
程为民看着他这副做派，冷哼了一声，拎着包就进了院子，后面的关文秀拍了拍 程之瑾以示安慰。
“妈，我没事。”程之瑾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
边上的宝珠后知后觉的感应到大人之间奇怪的氛围，乖巧的跟着妈妈，也不再说话了。
东西放好以后，程之瑾给三个人倒了水，又去厨房打了热水端给三个人洗手洗漱，接着又把温热的饭菜端到了饭厅里。
“哎呦，都是些好菜呢，为民你瞧瞧怀笙心多细，这些都是咱们之前在上京的时候爱吃的菜，难为他都记得，还都给买了过来，这两个小点心估摸是特意找师傅做的，在羊城这些年，你不是也惦记上京的这一口吗？赶紧的过来尝尝，小瑾你也赶紧的坐下吃饭，咱们一家四口终于团聚了，有酒吗？你们爷俩喝点？”
关文秀努力的调解氛围，程为民爱惜妻子，咬咬牙忍下了话头，朝儿子抬了抬下巴。
“能喝酒吗？小瑾？”
“能，能的爸，家里有酒，我买的红星二锅头，五十二度的呢，您尝尝看。”程之瑾慌忙的转过身去找酒，又拿了两个酒盅放在自己和程为民的面前。
“给妈也拿一个，今天高兴，妈陪你们爷俩喝一杯，不过就喝一杯哈，一会吃了饭，等哄宝珠睡觉了。”
程之瑾看了一眼程为民，后者点了点头，他才从橱柜里也给关文秀拿了一个酒盅。
程之瑾给两个人先倒了一杯酒，才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抿抿嘴，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爸妈，这杯酒我敬你们，这些年我没少让你们操心，等我这边安顿好以后，就在实验室做研究了，带我的教授也找好了，是崔老师推荐的，也算是没辜负爷爷的教导。”
看着高了，壮了，长大了的儿子，两个人心里复杂的很，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把手里的酒喝了下去。
“好孩子，这年你也受了不少的苦，你给我和你爸写信的心里从来没抱怨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日子肯定不好看，你什么性子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不过现在好了，等你回了城，往后咱们一家人就都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哎！”
饭快结束的时候宝珠就撑不住了，眼睛一搭一搭的想要睡觉，关文秀和筷子一放，给宝珠擦了手擦了嘴，牵着她进了房间哄睡去了。
餐桌上就只剩下了程为民和程之瑾，父子俩中间没了调和气氛的人，一时之间很是尴尬，过了一会程为民叹了口气，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放。
“跟我进书房来。”
程之瑾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随后轻轻的放下了筷子，把自己酒盅里的最后一口酒闷了下去，才跟着程为民进了书房。
程为民在书房里来回的踱步，过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之后慢慢的吐了出来。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程之瑾垂在双腿边的手都在颤抖，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爸，对不起！”
程为民夹着烟的手狠狠的抖了一下，他是个男人，还是个父亲，任凭那个父亲都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他的儿子这么优秀，活该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过完这一生，而不是和一个男生纠缠了七年这么久。
到头来还在纠缠不清，他成为许怀笙也非常的优秀，他相信，要是换位思考的话，许怀笙的父亲一定和自己是一样的想法。
可这七年里，许怀笙对自己，对文秀，对宝珠，都很好，很孝顺，很体贴，很多事情都想在他们前头里，那年文秀生孩子，十分的艰难，要不是许怀笙安排得当，他的文秀和宝珠也许都没了睁眼的机会。
可这些让他拿儿子去还恩情，他做不到。
“小瑾，你从小被你爷爷带在身边，你就没想过，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爷爷知道了会不会失望吗？”
“爸，我知道我混蛋，我不孝，我对不起程家，对不起您和妈妈，更对不起爷爷，可是我不能离开许怀笙，那年他为了我差点疯了，他以为我不知道，我其实去见过伤害我的魏书鸣，他被许怀笙凌迟了，两条腿上的肉被一片一片的割了下来，听胡先生说，怀笙对魏书鸣都是亲自动手，爸我能回上京是他算计了所有人算计回来的，但其实我入套入的心甘情愿，因为我也快疯了，我知道我对不起爷爷的栽培，以后等我死了，我再给爷爷赔罪。”
程为民瞪了他一眼，
“就算我不怪你，你爷爷也不怪你，那你对的你气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