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王子很小就被视作王国的继承人，他的两个哥哥一个胸无大志，一个没有生育能力。倒是他的弟弟都很有野心，不过都被道尔压了一头。”
弗朗宁如数家珍地讲述起迪蒙王国的王室过往。
安南认同地颔首，三王子多有能力他还没看出来，倒是一个很真诚的年轻人。
既然是老国王挑选的，肯定不会有错。
当然，有加尔金大元帅坐镇，外加帝国盯着，倒不用担心这位道尔王子会变成疯狗大公或过去的艾丹那样的存在。
弗朗宁的话题回到安南身上，透着欣赏：“令人感慨，安南，时间在你身上似乎加了速。我们见过两次还是三次？但每一次你的身上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以为你们商人会最厌恶变化。”
安南猜到弗朗宁故意在这儿等自己为了什么，陪他进入话题。
“确实如此。商人们自恃高人一等，但和农民没有区别。对农民来说是一场大雨，对商人来说是一场大变，都是环境大于努力。”
不愧是把几任内政大臣熬死的财政大臣，这番对资本的见解就超过了安南遇到的所有人。
“你不一样，孩子。你在拥抱改变，并且还成功了。”
“因为人赚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钱，平民能看到农活、做工赚钱，更上一层的商人能看到贸易，差价赚钱。”
弗朗宁反问：“你自认比他们更高一层？”
“以目前情况来看，是的。”
你可以站在无数人走过的路上嘲笑走在布满荆棘之路的人，但不能笑话他的勇敢。
弗朗宁不置可否，看向安南身后的欲魔，微微停顿。有些话他要和安南私下说。
“你看我干嘛？”
恶魔毕竟是恶魔，她没读懂半精灵的意思，纳闷地问。
安南无奈，好不容易积累的气势都被鲁斯搅散了，偏头道：“你去给我找杯西瓜拌豌豆荚加血心果龙奶风味饮料。”
这句鲁斯听懂了，碎碎念着“让我走远点就说走远点，说那么拗口干嘛”走开。
安南收回目光：“您想和我说什么？”
“孩子，我知道你在耿耿于怀当初公国的过失，那些贵族也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了代价。我可以让他们道歉，付出更多代价，只要……”
“弗朗宁先生，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一个道歉。”安南打断他。
脸面是贵族的一切，但对安南来说真没那么重要——不然在精灵王庭反悔，各地的嘲笑如雪花般飞来，安南就羞愧的把自己头迈进大姐怀里三天三夜了。
在这一点，他更像一个纯粹精明的商人——以利益为首。
只要利益足够，他甚至会拍卖自己的初夜权……
起初弗朗宁以为安南就是这样，但一个纯粹利己的商人，怎么会那么在乎平民的死活？
出发前，翻遍安南·里维斯的发家史，弗朗宁好像有些懂了。
他真正在意的似乎是自己的领地。
他愿意为了利益勾结混沌，是为了自由城。他珍惜平民的生命，让他们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也是为了自由城。
但从一个贵族角度，这样又说不通——贵族发展、敛财，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家族，但安南把金灿灿的金币都分给了穷人，有什么用？
领主也只是挑选合格的种子，让他们成为骑士效忠自己。安南把目标换成平民……十个穷人的忠诚抵得上一个骑士的忠诚？
“那你想要什么呢？”
弗朗宁将姿态放的很低，那杆削瘦的身形也略微令人心中发酸的弓起。
安南往旁迈了一步，避开弗朗宁的绑架：“我要什么并不关键，关键的是，你为什么找我？”
“保卫中土的事，难道不该找帝国和其他至高王吗？自由城只是个小势力。”
“你并不是小势力，精灵王庭被傲慢蒙蔽了双眼，诸王被偏见带离了认知，但我看得出来，自由城身上的潜力和辉煌……”
不得不说，一个干了几百年的老政客如此称赞确实会令人虚荣心爆棚，但安南知道，答应了他，就意味着自由城人就要用命去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因此依旧不松口：“那也只是未来，不是吗？”
“如果说，基廷公国愿意帮你缩短中间的过程呢？你知道，作为贸易之国，我们积累了大量财富。即使战事发展至今，依然储存着大量财富。”
安南意动，但还是摇头道：‘弗朗宁先生，比起说服我，你更应该去说服帝国。毕竟只要你说动了帝国，我们也会跟随。’
弗朗宁摇摇头，没说什么，似乎已经在帝国那儿碰了壁。
他喟叹道：“还记得吗，我当初从你那里买了50台纺纱机。”
“当然记得，你帮了我不小忙，为了报答你，现在我买回来500台怎么样？”
安南油盐不进地望向鲁斯：“来人，为——”
“我不是在威胁你什么，只是……请帮一帮那些无辜的人，好吗？”弗朗宁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我是半精灵，一半人类，一半精灵。但我出生在人类家庭，朋友是人类，老师是人类，我一直认为自己也是人类。”
“我在公国生活了七百年，它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它灭亡了，我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安南因弗朗宁的真挚情感动容，沉默片刻后说：“你听说过三只小猪的故事吗？”
“三只小猪……？”
“《安南寓言》里的一则故事，讲的是三只小猪为了抵御大灰狼的来袭，分别造了三间房子。最懒那只小猪搭了茅草房，被大灰狼一口气吹塌了。勤奋那只小猪搭了木头房，被大灰狼撞塌了。聪明那只小猪搭了石头房，大灰狼又吹又撞，但怎么也破不开，只好失望离去。”
“三只小猪，三个派系……“弗朗宁大臣自言自语，联想到公国此刻的局势，“你是要告诉我，王国活下去的契机，是团结一致，不给混沌逐个击破的机会？”
“不，我是想说，三只小猪没有石头房子，凑在一起也只是让大灰狼吃半饱和吃撑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