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姐姐明天可能又会找机会劝他,想到邻居见到他时可能会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甚至想到秦淮如可能会再次带着那份温柔的关心走进门来。他的心一阵阵收紧,仿佛已经提前听到了那些话语。
“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去。”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种自我暗示带来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他即使在空荡的厨房里,也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针脚越来越密,布面被缝得愈发结实。何雨柱的手稳得像一块石头,动作缓慢而有力。他知道,日子还长,争执和压力不会轻易消失,可只要自己不低头,那些声音终究只能在门外徘徊。
院里的人陆续围了过来,孩子们冻得脸蛋通红,却偏要往前凑,一个个伸着脑袋往桌子上瞧。妇人们忙着准备年菜,却也忍不住探头张望,眼中透着羡慕和期盼。男人们有的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有的嘴里叼着旱烟,吐出一口白雾,心里却同样打着算盘:谁家门口能贴上何雨柱亲手写的对联,那可是一份体面。
何雨柱心里清楚,这一手字,是院里人心里都认的本事。他虽是个大老爷们,但写得一手好字,却比厨艺还要让人记挂。今日他不急着下笔,反倒是缓缓研墨,墨条在砚台里摩挲的声音“吱吱呀呀”,和远处鞭炮声混在一起,添了一份韵味。
他低下头,眼里闪着光,脑海里开始盘算着每一家该写什么样的词句。老刘头那屋子,性子耿直,平日里待人厚道,联子里自然要写个“忠厚传家”;二大爷却是嘴巴快,心眼活络,写联的时候要避开那些过于锋利的字眼,不然反倒扎了人心。至于小寡妇秦姐儿,她那屋子总显得冷清,少了笑语,他想着是不是该写个“门迎喜气”,好歹能讨个吉祥。
院子里的热气渐渐聚拢,孩子们忍不住嚷嚷:“柱子叔,快写吧!”妇人们也劝道:“动笔吧,今儿个要是能早贴上,晚上就更喜庆了。”
何雨柱抬起头,咧嘴笑了笑,那笑容把冻红的脸都映得暖洋洋的。他先拈起毛笔,蘸了墨,试探着在空中画了两下,手腕稳得很,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连风声都似乎停了一瞬。红纸铺开,雪亮的纸面映着墨光,他笔锋一落,一竖一撇,力透纸背。浓墨在红纸上渗开,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字字铿锵有力,仿佛带着火气一般。
“新春纳福,万事顺心。”第一幅对联成了,几个孩子瞪大眼睛看,忍不住拍着小手叫好。那黑字红纸映衬在一起,简直是热烈得让人心头发烫。
他手不停,又接着写第二幅:“和气致祥,四季平安。”那字迹疏朗大气,每一笔都透着一股子豪迈。围观的人连连点头,心里暗暗生出几分敬意。
雪片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落下来,细细地落在他肩头,落在桌角的红纸上,映得院子愈发像个热气腾腾的画卷。有人忍不住取来一壶热茶,放在桌边,茶香氤氲在墨香里,暖意扑面。
何雨柱写得投入,心里却也在打量众人眼神。有几户人家望着那对联,眼底闪过一丝殷切,好像盼着能分到一副;也有人微微撇嘴,心里暗自盘算,这一幅能不能比自家多几个好字。他心知肚明,却只当没看见,提笔继续挥洒。
他写到一家家人的心思里去,每一幅都像是为那户人量身定制。比如那对总爱拌嘴的小两口,他写下的却是“琴瑟和鸣,家和万事兴”;而对那总抱怨生活清苦的老大娘,他偏偏写了“岁岁平安,福寿延年”。这些字一出,院子里的人们眼底都闪着亮光,仿佛墨字真能带来来年的福气与顺遂。
何雨柱心里却是沉稳的,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年里的仪式,可人活一世,有时候就靠着这点仪式撑着日子往前走。红纸墨香,是心里的盼头,是把寒冬驱散的火光。
孩子们越围越紧,有的直接蹲在雪地里,眼巴巴盯着他手里那杆毛笔,好像那笔一动,福气就会从天而降。他们冻得小手通红,却舍不得回屋,母亲喊几声都不应。大人们也罕见的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着,仿佛看何雨柱写字,也是一种过年的享受。
忽然间,风声大了几分,吹得红纸边角猎猎作响,像是急切催促。他却偏偏不慌,手腕稳若磐石,笔锋犹如游龙。每一个字落下,都像带着骨气般挺立在红纸上。墨色未干,却已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抚,仿佛这样就能摸到一份实在的喜气。
屋檐下的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和远处的鞭炮声混在一起。何雨柱心里忽然一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从胸腔升起。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给这座院子添一层热闹,一份希望。
对联越写越多,红纸堆成小山,墨香与雪气交织在一起,仿佛天地间都被映得一片喜气洋洋。何雨柱抬起头,望着周围人的眼神,嘴角浮起一抹笑。风雪之中,院子仿佛成了一个红火的世界,每一幅对联都像是一颗颗火苗,把冷清的冬日烧得通亮。
何雨柱心里一动,手腕稍稍一顿,笔尖在红纸上抖了下,险些溅出墨点。他迅速稳住手,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可心里却起了波澜。娄小娥这些天总是频繁出去,不是买东西,就是说去看看远房的亲戚。可他注意到,她出门的时间和回来时的模样,总带着一种不太自然的紧张。那双眼总是闪烁着,仿佛藏着什么话不敢说。
“柱子叔,给俺家也写一副吧!”一个小孩扑了过来,眼神亮晶晶的。
何雨柱笑了笑,把心里的疑问压下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随口道:“好嘞,等着,叔给你们家写个红火的。”
他挥笔写下“喜迎新岁门添福,笑纳春风户生辉”,落款收得干净利落。孩子欢呼着抱起那副对联,脚底一滑,差点摔倒,惹得院里一阵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