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景慎被程漠一把扶着，很快就站稳了，摆了摆手，“真没事。”
叶烬皱眉将轮椅给他推过来，“你还是别逞强，等会就让他们送你回病房吧，你毕竟是消化内科的病人，要是在我科室有什么不好，七楼的人饶不了我……”
“没那么严重。”景慎淡笑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坐进了轮椅里，倒不是因为叶烬这话，而是因为，床上那个伤得一塌糊涂的青年，此刻目光里对他的担忧多得都要漫出来了。
于是景慎说道，“行，那我回病房去吧。”
贺远舟这才放心了些，看看叶棠，又看看程漠。程漠对他轻轻颌首，话却是对景慎说的，“我送你上楼去。”
叶棠则是伸手摸了摸贺远舟的脸，“那我也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给你做……”话没说完，她转头看向叶烬，“他明天能吃东西了吗？”
“拔管了就可以。流食半流食吧。”
叶棠想了想，又问，“那景总呢？能吃吗？”
叶烬虽说不是消化内科的，但也懂，就说道，“和小船差不多。流食半流食清淡营养的。”
叶棠点点头，“明白了，那我明天做吃的给你们带过来。”
送了景慎上楼之后，事情才算完。
叶棠和程漠这才打算回去，这时天早已经黑透了，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程漠觉得疲惫，这一天的折腾。
叶棠当然也并不轻松，但回到家里也并没打算休息，马上就开始准备明天要送去医院的食物所需的食材。
她忙碌着，程漠自然也不可能闲下来，也就帮着忙活。忙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叶棠做了热腾腾的奶茶，两人就倚靠着流理台的边缘，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
喝完了之后，才各自洗澡休息。
当天晚上，锦城就大降温，一夜之间温度骤降几乎十五度。
一夜入冬。
原本还能够穿件薄外套就够的，眼下不穿上厚实的棉服或是羽绒服，根本就无法出门面对疾风。
叶棠一大早醒来，就察觉到气温的变化，但因为她床上的被褥都还算厚实，倒也没觉得冷。
她还在马桶上坐着呢，眼神懵懵地盯着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看到天气预报上显示的今天的天气和气温。
叶棠都还懵着，最多就心里发出个，啊，好冷，这样的感叹罢了。
直到想到了程漠房间里那并不厚实的被褥，原本还惺忪的睡意一瞬间就全醒了。
她赶紧找出了厚实的被褥抱在怀里，踢踢踏踏地朝着客房过去。程漠也就第一晚的时候睡在了叶伟盛生前的房间，后来客房收拾出来之后，他就一直睡在客房。
叶棠原本还想着是不敲门轻轻进去，不要吵醒程漠的睡眠呢，还是敲门比较礼貌呢？
结果一到客房门口，好家伙，人压根就没关门，房门只虚掩着。
叶棠推开房间门，程漠睡觉不关灯，这并不奇怪，就算叶棠并不是学心理学的，也多少清楚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床头亮着一盏暖黄的小灯，不会很明亮刺眼，吐露着柔和的光线。
床上的男人还在睡着，睡得很沉的模样，大概是昨天累坏了，又或者是，生物钟很是准确，所以没到点就不太会被吵醒。
他面朝着床头灯的方向躺着，身子是微微蜷着的，那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
床头灯暖色柔和的光线洒在他的侧脸，那好看得不像话的侧脸，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线之后，锋利的轮廓仿佛都多了些柔和。
眼睛闭着，呼吸悠长，睫毛在眼眶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哪怕是在睡梦中，眉心也有着轻轻拧着的结，也不知道是在做着什么不顺心意的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察觉到了房间里有人，他好像睡得有些不太踏实了。
眉心轻拧的结拧得更紧。
叶棠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安，她怕他冷着，瞧着他蜷着的睡姿，也只觉得是不是因为冷所以才缩着睡。
全然没有去想过，她是听人说过的，程漠当初在母亲尸体旁边被发现的时候，就是以一个这样的姿势蜷缩在母亲身旁。
叶棠将被子抖开，轻轻盖在程漠身上。
只在那一瞬间，床上的男人像是忽然被梦魇住了似的，陡然就有了动作，神智根本就还没有清醒。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应激的，自我保护的又或者是为了出于防御而对外界抵触的，攻击性的动作。
叶棠倒在地上时，没忍住发出来的一声惊呼，才让程漠顿时醒了过来。
“……棠棠？”程漠眯着眼，但刚醒时的惺忪，让他一时没看清那是谁，“叶棠，是你吗？”
“是我。嘶……”叶棠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倒是都没什么问题，伸手揉了一把右边大腿外侧，有些疼。
程漠马上翻身下床来，“怎么回事？怎么摔在这里了？”
程漠问出这句的时候，就看到叶棠抬眸看着他，目光里也没有责备也没有什么不悦，就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震惊。
“怎……怎么？”程漠心里有些不安，眉头拧得更紧，“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叶棠小心措辞，小心问了一句。
程漠眉头紧拧，不置可否。
但从叶棠这话，他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做的？”
叶棠没点头没摇头，只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问道，“程漠，你梦到什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程漠抬手按了按额角，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记得梦里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说，如果我做梦了，肯定是噩梦。是我伤到你的吗？是我推的你？我做的？”
叶棠摇了摇头，伸手摸摸他的脸，“没事，没事了。”
她扯开话题，“变天了，今天非常冷，我怕你冻着，找了点厚被子来给你。”
叶棠的确算贴心了，反应速度也足够快，但架不住男朋友是朵娇气的花儿，叶棠这话都还没说完呢。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没穿鞋，只穿条及膝睡裤，光着小腿和脚坐在地板上，还是晚上睡觉被子薄了给闹得。
就只见娇气的男朋友猛地转脸朝一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