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青雾里的东西躲的不是季礼,而是它……
白厄花大街归于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两道不同频率的喘息声。
来自打更人的是隔着浓密长发下,频率格外急促的小口气息,带着一种威逼的味道。
季礼没有动,他只是捏着掌心的红包,目光谨慎地在打更人与红包之间移动。
鬼心在帮他。
从上一次开始到现在,乃至很久之前发生过的种种事,都表明鬼新娘送出这颗心,不论最终是什么目的,但都在从某种程度上对其有过“保护”作用。
无论从青雾退去,还是随雾逃走的东西,乃至鬼心的异常跳动,都在给季礼传递一个讯号——打更人是一个可怕的角色。
那么,现在它无声贴近自己背后却并未出手,目光所指与开口所言对准的是季礼掌中的红包,意味着什么?
季礼的腿有残疾,虽可奔跑但也比一般长要差,逃肯定是不可能。
他只能希望从规则上入手,比如打更人这个由头发组成的打扮,与红包中夹着的发丝,是否存在某种呼应……
“是以阴魂,常有女方亲近之物封入包中,丢撒路边及树丛。
凡适婚男子拾取,即默认与之达成婚配之约,视作鬼夫!”
自从接到婚约后,季礼也查过“阴婚”的相关资料,才知道所谓的“阴婚”或“冥婚”,无论是婚前、婚礼还是婚后,都有着极为繁琐和严苛的仪式感。
显然,现在的“路边拾遗”正是所谓的仪式之一,且是在婚前阶段。
季礼原以为他这个已被下婚书的准新郎,不会再走这些表面仪式,但现在来看,他似乎还并未得到承认。
他紧盯着面前一动不动,盯着红包发呆的打更人,心中确认。
“看来,我要撑过十晚才能真正见到鬼新娘,这打更人就是第一晚。”
或许,也是第二晚。
第一晚是花轿中的他拿到了纸人捧“囍”,但纸人却在这一刻被换成了红包。
“小哥,现在是几更天了?”
正在季礼思考这两晚发生的事情时,打更人终于给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反应,同时也让这一晚的凶险,逐渐显露出来。
“是语言规则吗?”
语音规则,季礼并非没有接触过,但到了如今的阶段,已经很久没在出现,毕竟这种一问一答的规则,对这种阶段的店员还是过于粗浅,除非是第六次店长任务中的游戏模式……
季礼不怕打更人不动,只有它动了,这一晚才能有解决的可能。
在三秒钟前,打更人出现在自己背后前,刚刚喊过“四更天”的迹象。
也就是说,正常的答案就该是“四更天”,但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第一晚,打更人喊过三更天,是季礼进入花轿拿到纸人捧“囍”。
第二晚,剧情是紧接着的第一晚,但现在季礼认为,时间应该已经在他在现实世界种流逝过了。
剧情衔接的如此顺畅,是一种障眼法而已。
那么规则就该是,三更天花轿出现,青雾与纸人露面;四更天打更人现身,纸人退散。
季礼望着白厄花大街的天空,那里是一片极致的晦暗,没有任何一颗星辰在闪,整个世界像是被一块纯黑的幕布盖住,密不透风。
这的确是四更天的特征——天色最暗、鸡鸣前夕。
季礼慢慢低下头,看着这个直到自己胸口的打更人,眼皮微微垂下,终于将那红包收入了囊中,一字一顿道:
“几更天,该由打更人去回答,你不该来问我。”
当这句话出口之际,那打更人猛地抬起了头,一张由黑发堆成的脸,发捆疯狂出现了拧动,好似无数黑蛇陷入躁乱。
这句话好像对它造成了难言的冲击,致使五官都产生了如人般的脸色变幻。
季礼的脸色却不变,他只是目光开始在打更人的四周打量起来,面对着这个身无长物的打更人,他似乎更坚定了心头所想。
同时,他慢慢地往后倒退,右手始终放在口袋中,捏着那个藏着发丝的红包,声音冷淡地说道:
“你问我,是想让我承认你是打更人的身份。
我可以去猜一猜,也许我在这里很重要,如果我回答了你的问题,那就等于赋予了你‘打更人’的身份。
这不是语言规则,而是我赋予你灵异力量的规则!”
黑发抽动的更加频繁,它们在“打更人”的脸上扭动得速度奇快。
同时季礼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石砖,那些长短一致的砖缝,在黑夜中看起来也与黑发有着别样的类似效果。
他猛地抽出了右手,亮出了刚刚收起的红包,而在这个时候,红包里的头发已经被抽了出来。
那一缕长发离开了红包,却像是有了生命力的细蛇,在他的掌心疯狂挣扎。
“打更人敲的铜锣或梆子,你身边一个没有。
前一晚打更给出了三更,今晚你到来后刻意给我制造了一个衔接的剧情,目的就是让我误认为你就是打更人。
今天你的出现才让我知道,原来在这里,我才是最特别的。”
季礼说完这话,也不管“假打更人”的举动,直接将那缕发丝拽断。
随着这缕长发的折断,面前由长发组成的东西,也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这叫声与此前低哑的嗓音有着巨大的差异,像是被戳穿后不再伪装。
不需片刻,这个“假打更人”就在季礼的眼前,身躯寸寸崩溃,留下了一地的碎头发。
而季礼吹掉手心的长发,翻开红包,发现里面出现了一枚暗红色的女式指环。
这指环才该是红包中该有之物,而“假打更人”,实际上应该就是一个长发鬼,抢占红包后的产物。
它希望季礼能够认可它打更人的身份,从而获取掌控时间的规则。
但它显然在某些地方露出的破绽太大,同时也拱手送来一个天大的消息——季礼在这里很特别,特别到他的一言一行可以改变某只鬼的能力。
季礼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指环,将其好好地放进怀中保存好,凝望着白厄花大街的牌楼,自语道:
“第一晚的纸人捧‘囍’消失了,这是埋下了祸害,它很不简单。
第二晚,也不该这么简单,区区一只寄生在红包上的长发鬼,太低级了……”
他慢慢地回过头,看向了幽深的街尾,那里是青雾退去的位置,继而又重新看向了牌楼的那侧,这个他不曾去过的地方。
在牌楼的深处,那里被黑暗侵蚀着,他的目光无法渗入,更看不出潜藏着什么。
“长发鬼不是让青雾和纸人退走的大鬼,真正的大鬼应该另有身份,只是它还没有出现……”
季礼想到这里,忽然眯了一下眼。
“或许已经出现了,只是我没发现!”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低下头看向了脚下踩着的石砖,以及砖缝。
曾经他将在黑夜中发黑的砖缝,看作了长发的另一种化身,但现在回过味来,却冒出了另外一种看法。
黑色的砖缝与牌楼另侧的黑暗,不仅格外类似,且那密密麻麻的横竖状网格,早已将季礼完全圈在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