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给新人...那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你觉得应该让给谁？”
戏志才淡淡一笑，而后缓缓说道：“若是陛下信得过老臣，老臣确实可以推荐一人。”
“谁？”
“金科状元，邓艾！”
“邓艾？这...”
“没错！此人能文能武，若是治国，便是一相才，若是领兵便是帅才！
而且此人沉着冷静，才智高绝，且又深得诸葛尚书的真传。
只需要历练几年，此人便可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陛下完全可以让王越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先稳住人心，顺便带一带邓艾。
待几年之后，王越年老请辞，邓艾也熟悉了锦衣卫的一切，再让他继任也不迟。”
听到戏志才的解释，武靖顿时陷入了沉思。
对于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他也是难以抉择。
毕竟这个人一定要是忠诚，且又要有才智才行。
忠诚的有，有才智的也有，甚至两者兼备的同样有。
然而，让谁来继任，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可是现在听到戏志才的解释，武靖却觉得让邓艾接任锦衣卫，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罢了，就听少师所言，明日早朝，朕就定少师的请辞，并且安排锦衣卫的下一任指挥使的人选。”
“陛下英明。”
“你刚才说有两件事，那第二件事呢？”武靖问道
听到武靖的问题，戏志才的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陛下，太后...不行了，请求见陛下一面。”
听到戏志才的话，武靖先是一愣，而后立刻站了起来。
“你...你是说...何...她如何了？”
“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陛下，还是趁着她尚且清醒，去见一见吧。臣...告退了。”
说完，戏志才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武靖一屁股坐回原位，脑海中却是浮现了那个多年未见的人影。
“许久不见，再相见...却要永别了...”
而后，武靖直接起身，朝着宫外快步走去。
...
此时，洛阳城外，一座山庄内。
“吱呀~”
武靖推开门，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烈的草药味。
而后，则是看向了躺在床榻的那道苍老人影，以及正在抱着她喂药的何宁。
“陛下。”
何宁将何莲放下，朝着武靖行了一礼。
“宁儿，你母亲...如何了？”
“母亲...”
何宁眼眶含泪，显然是知道何莲命不久矣了。
“罢了，你出去吧，我与你母亲说说话。”
“嗯。”
何宁离开，而后关上房门。
此时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武靖与何莲。
“武靖...我的...少年将军来了...”
听到何莲的呢喃，武靖心中顿时一颤，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来到床榻上，轻轻将何莲抱起来，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何莲睁开朦胧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武靖的脸庞。
“你来了...”
“嗯，我来了。只是...”
何莲微微一笑，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人都有生老病死，不必为我伤心，能够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心已足。”
听到何莲的话，武靖挤出一个微笑，轻轻的用额头碰了碰何莲的头。
轻声笑道：“你老了，已经银丝满布了。”
何莲轻笑一声。
“是啊，我老了...不是当年的深宫丽人了，而你...也不再是当年的少年将军了...”
听到何莲的话，武靖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何莲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武靖的脸颊，满脸的满足与欣慰。
“这世上，若是没有让你甘愿赴死的人，那活着该何其无趣啊。
我爱你...也愿你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我连生命都能不顾，更何况是关在这牢笼之地几十年。”
说到这里，何莲的眼中突然涌现出两行浊泪。
“只是...我的少年郎啊...答应我...下辈子...让我先遇到你...好吗？下辈子...让我做你的情妹妹...好吗...好吗...”
武靖热泪盈眶的看着何莲，心中的悲痛已经达到了极致。
看着此时的何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拒绝。
“好...我答应你...下辈子...让你先遇到我...让我的年纪比你大...让我来照顾你...我答应你...”
听到武靖的回答，何莲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还记得...你当年为我做的那首诗吗...你可以...再为我吟一次吗...我想听...”
“好...我给你吟...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何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宇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当武靖吟完，低头看向何莲的时候，却发现何莲已经面带微笑离开了人世。
弥留的最后一刻，她是带着微笑离开的。
武靖抱着何莲的身体，久久没有松开。
他对甄宓亏欠甚多，可是与何莲相比，何莲却要付出的更多更多，多到武靖无论如何也还不完的地步。
何莲死后，武靖将其葬在山庄的后山。
立碑“爱妻何氏”。
...
几个月后，皇后蔡琰病故。
武靖闻此噩耗，连续三个月没有上朝。
现在的朝中大事，都是监国太子负责，根本就不需要武靖出面。
或许是年龄到了，又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的悲痛太多，几个月后，武靖突然病重。
平熙20年，公元225年。
大燕皇帝武靖退位，传位给太子武墨。
武墨登基之后，改年号为“仁和”。
...
几个月后，武靖病情加重。
此时，武靖寝宫内。
“父皇...”
武靖缓缓睁开眼，待看到是武墨之后，顿时露出一个微笑。
“墨儿，扶我起来。”
将武靖扶起来，武墨坐在床榻上让武靖倚着他的身体。
“晟儿，你现在终于成长了，成为了为父心中期望的帝王。
为父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听好了。”
“父皇请吩咐，孩儿一定照办！”
“你听好了，北方草原乃是我大燕边陲，别看现在安定祥和，但是极北之地却有蛮夷存在，不得不防。
还有西州也是一样，虽然土地贫瘠，地势险要，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要加强管控，以免再生叛乱。
以后，你一定要加强这三州的发展，不得丝毫放松。
还有就是西域诸国，这西域是个好地方，应该成为我大燕的土地。
你要以龟兹国为根基，慢慢图谋整个西域。
至于办法，父皇已经给你想好了，那就是全力发展龟兹国的民生。
如此一来，其他各国必会羡慕，而后寻求大燕的帮扶。
而这个时候，你就要提出大燕丞相制度，派遣大燕官员担任西域各国的丞相，帮助他们治理国家，发展民生。
而实际上，却是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未来有朝一日，我大燕在西域的实力足够强大，便可一举覆灭整个西域，将西域纳入我大燕的版图之中！
切记！不要心急，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够那就三十年。
一代帝王不够那就两代帝王，两代不够那就三代帝王。
总之，一定要将西域纳入我大燕之版图，知道了吗！”
武墨重重的点了点头。
“儿臣知道了，父皇放心，西域...一定是我大燕的土地！”
武靖微微一笑，而后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还有一事，父皇走后，将我与你母后葬在一起。
连同那块玉石雕像，也要与我们葬在一起，我要与你母亲...厮守终生...”
“是...儿臣知道了...”
“去吧...去吧...”
“儿臣...告退。”
跪地行了一礼，而后武墨便离开了房间之中。
床榻上，武靖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着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他的眼眶再次湿润。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福生无量天尊！”
武靖心中一惊，而后陡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南华仙人？”
没错，出现在武靖房间中的，正是消失了三十年的南华上仙。
而且三十年过去了，他却依旧如初，没有丝毫变化。
“仙人...你今天来...该不会是要赐我长生不死丹药，让我永享寿元的吧。”武靖打趣的笑道
南华微微一笑。
“小友说笑了，老道都做不到长生，又如何能给你长生呢？”
“那你来这是？”
“呵呵...老道此次前来，不过就是为了完成你的一个心愿罢了。你可有心愿未达成，说不定老道可以帮你呢？”
“心愿...”
武靖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要说心愿...倒是真有一个。只可惜，你也做不到。”
“呵呵...不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武靖抬起头，瞥了南华一眼，而后哼笑一声说道：“那好，你听好了，我要时光倒流，回到当年出兵并州的时候。
我要提前返回幽州，阻止鲜卑大军南下，救下我的夫人...
如此...你能做得到？”
看着武靖戏谑的眼神，南华却只是淡淡的笑着。
“缘起缘灭...因果循环...今日的因...来日的果...”
而后，一股白烟出现，南华消失不见。
当武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是次日清晨了。
他不知道遇见南华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的梦境。
...
半年后，武靖病情再次加重。
趁着弥留之际，武靖命人将自己抬进了皇陵之中，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此时的皇陵内，武靖踉跄的站在一个玉石棺椁面前。
在棺椁内，躺着的是面容依旧的貂蝉。
武靖深处那苍老干枯的手，轻轻的拂过貂蝉的脸颊。
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武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缓缓的流淌下来。
“蝉儿...我马上就要来陪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好想你啊...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武靖再也坚持不住，直接躺在了玉石棺椁的旁边，就这么狼狈的躺在地上。
看着昏暗的墓室顶端，忽然间，武靖的眼前出现了貂蝉的身影。
那是他与貂蝉初相见的时候，他还是入京买官的少年，而貂蝉也只是王允府上的一个舞姬，名义上义女而已。
“来人啊...抓贼啊...”
“麒玉哥哥...我好想你...”
“夫君...能为你生下儿子，我好幸福...”
“夫君...”
眼前的景象不停的变换，却始终都是两人在一起的场景。
武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画面中的人儿，但却始终无法触及。
“夫人...若有来生...纵使不称霸天下...我也要与你...白头偕老...”
伸出的右手缓缓落下，武靖的眼睛缓缓合上。
“洛阳闹市初相见...一遇佳人慰平生...”
“真好啊....”
...
...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