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耿山大王出身，论武力还算勉强不错。
可若是论计策，那就要差得远了。
不过牛耿虽然没有大智慧，可是他善于钻研。
既然担任守军都尉，驻守边疆，自然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牛耿明白，若是犷平一直安然无恙，那么他的官职这辈子可能也就是一个校尉了。
这个校尉还是武靖看在他劳苦多年驻守边境的份上给他的。
牛耿不想这辈子都是既如此，所以他想要立功。
当得知鲜卑统一了北方草原的时候，牛耿还是很兴奋的。
只要北方草原得到统一，南下劫掠这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击退了南下的鲜卑大军，他想不升官都难。
所以，他平日里经常找到吴岩商讨战事。
吴岩此人颇有能力，虽然不善计谋，但眼光依旧是比牛耿要看得远。
二人商议了数月，这才想出了刚才这个计策。
“既如此，还请牛都尉即刻派出信使，通知楚校尉派兵来援。”
“好，我立刻派人前去。”
...
三个郡城之中，上谷郡、渔阳郡都已经做好了迎战鲜卑大军的准备。
唯有右北平，却是没有丝毫的准备。
其实也并非是没有准备，而是根本就没办法准备。
又或者说准备也无用。
北平的大军都已经被公孙瓒以及刘备带走了，整个郡城所有县城的守军加起来都凑不齐四千人。
更不要说单一的县城守军了，最多也就是几百人而已。
郡城的守军多一些，还剩下两千步卒。
这点兵力，据城而守或许尚可，毕竟鲜卑人不擅长攻城。
但若是出兵阻拦鲜卑大军，那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北平的所有官员，此时已经将希望全部寄托到了公孙瓒的身上。
就等着公孙瓒率军返回，到时候便可击退来犯的鲜卑大军。
当然了，这只是其一。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鲜卑大军什么时候来。
再退一步，他们连鲜卑大军会不会来都不知道。
连对方会不会南下都不知道，又谈何阻拦呢？
...
两天后。
犷平以北的山林之中。
这里，就是当年武靖下令建立的哨站，防范乌桓南下的地方。
只不过因为乌桓投降的缘故，这些哨站也都失去了作用。
缺少维护，此时的哨站已经长满了荒草。
此时的天色刚蒙蒙亮，但是鲜卑大军却已经开始通过山林南下了。
慕容炎麾下大军共有六千多，人数还算是比较多。
若是在多年之前，这六千大军足以席卷幽州了。
但是现在嘛，这些军队最多也就是劫掠一个郡而已。
“统领，为何不顺着河道南下，而是要通过山林南下？
我听说，这里有很多汉人的哨站，是之前防御乌桓人留下的，而且乌桓人以前都是从这条路南下，对方会不会有所准备？”
听到麾下将领的询问，慕容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放心，我已经派出斥候全部打探清楚了，这座林子里的所有哨站都已经荒废，早就没有用了。
而且犷平守军人数较少，就算是在设下埋伏，就凭借咱们数千鲜卑精锐，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再者说了，如果打不过，咱们就原路返回便是，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那将领闻言，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慕容炎看着麾下将领的模样，自然知道他还是在担心。
随后便淡淡的说道 “若是此路行不通，咱们就撤回，然后从河道南下就是，木里将军无需多虑。”
那叫做木里的将军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就算你设下埋伏，又能杀死多少人呢？
这次南下，他们分成了好几股，分散通过山林地带。
大不了就牺牲一小部分骑兵，保全大部分军队就行了。
只要大军还在，略微的牺牲不算什么。
而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在山林小路的不远处，大概四五十米的位置，枯黄中带着一丝洁白的草地上，忽然动了一下。
若是仔细观看，你就会发现，在这荒草的下面，实际上是一个个的士兵！
他们的身上穿着或白或土黄色的外衣，配合周围的杂草以及稀少的白雪，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
再者说了，此处距离山路数十米，树木加上杂草的遮掩，对方根本就发现不了。
“都尉，看来咱们运气不错，这鲜卑大军居然真的从山林之中南下，天意如此，这大功合该咱们得到啊！”
说话的是程广志，作为最早一批跟随武靖的人，他的官职也算是不低。
此战若是真的立下战功，这犷平县守军都尉的位置，十有八九就是他的。
无论是为了保卫渔阳，又或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此战都必须要拼尽全力。
牛耿的嘴角咧出一丝弧度，眼中更是冒出炙热的神色。
但是及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此战如果真的如同设想的那般，那自然是一举两得。
既可以击退鲜卑，又可以升官发财，简直就是完美。
可若是没有按照事先预想的那样发展，最后的结果就会变得无法预料。
“通知下去，让号手都准备好，一旦听到号令，立刻吹响号角！”
“是！都尉放心，为了今日，咱们已经准备了数年之久了，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听到程广志的话，牛耿的心里稍微放下一丝。
从他担任犷平县守军都尉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
后来跟吴岩商讨战略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马上遇到北方一组南下，他好立下大功。
然而，这一等就是数年，等来的不是异族南下，而是南匈奴跟乌桓投降的消息。
本以为这辈子没有指望了，就等着多年之后，武靖因为他的劳苦，给他一个守军校尉的官职，这辈子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鲜卑，让他再次升起了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鲜卑大军此时已经差不多通过一半了。
山林的小路并不宽敞，就算分成几个小路通过，那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行。
牛耿算了算时间，大概的推算了一下通过的鲜卑骑兵人数。
当算出通过的人数已经达到三千的时候，牛耿的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机。
“号手听令，立刻吹响号角！”
听到牛耿带着沙哑嘶吼声，身边的十几个号手，立刻站起身来。
从腰间拿出号角，然后用力的吹了起来。
“呜~”
随着这里的号角声响起，周围其他地方埋伏的号手也立刻吹响了号角声。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好像整个山林之中全部都充斥着号角声。
伴随着号角声落下，无数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直接朝着树林以及草丛砸去。
“啪啪啪~”
一连串罐子砸碎的声音响起。
此时的慕容炎，满脸问号的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声音。
他也不明白，汉军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只是偷袭的话，那应该放箭才对啊？
为什么没有放箭，反而是一连串罐子摔碎的声音。
他的运气不错，没有跟在前军赶路，而是待在了偏后的位置。
此次封锁的位置，刚好就在慕容炎前方大约百十米。
就在慕容炎心生疑惑，然后打算命令大军严阵以待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点火！！！”
随着这一个声音落下，无数火把点燃，随后直接朝着火油的位置扔去。
“呼~！”
地上那薄薄一层的积雪，没有对大火造成丝毫的阻碍。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大火迅速蔓延开来。
那枯黄的干草被点燃，大火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南面烧去。
伴随着一阵阵西北风，火势更是变得不可阻挡，顷刻间就将鲜卑后方的大军给截断了。
牛耿看着已经燃烧起来的大火，脸上或是因为激动，又或是被大火烘烤，脸色变得通红。
“传令下去，立刻绕路撤退！”
“是！”
一声令下，埋伏的大军开始在林中奔跑，朝着南面撤去。
在这林子里，骑着战马根本就不方便调转方向，更不要说通行了。
但是步兵就不一样了。
此次埋伏的士兵都脱下了战甲，全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衣。
防御力虽然大大下降，但是灵活性却大大的提升了。
再加上熟悉道路，从大火的侧面绕回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但是此时的鲜卑骑兵后军，却已经开始发生了混乱。
那些战马看到如此熊熊燃烧的大火，全都变得极为暴躁。
有不少人因为战马暴走被摔下马，然后被乱蹄踩死。
与牛耿的兴奋不同，此时的慕容炎满脸惊惧的看着面前的大火。
不知道是被大火烘烤的，还是刚才因为惊吓，此时的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统领，咱们现在怎么办？”身边的将领颤声询问
他们都是草原上能征善战的勇士，可他们从没有经历过如此场景。
那漫天的大火直冲天际，火苗甚至高达十米！
火光冲天，除了大火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
所幸是西北风，烟雾是朝着南面刮的。
不过他们是没事，可南面被截断的那三千骑兵可就惨了。
在后面的那些骑兵，直接被大火吞噬。
中间位置的，虽然没有被大火吞没，可也被浓烟呛的不轻，许多战马已经倒地不起。
更多的骑兵则是翻身下马，步行朝着南面逃窜。
看着眼前不知道要烧到何时的大火，慕容炎只觉得浑身冰冷。
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发颤的说道 “传我命令，立刻返回，绕路南下！此路是通不过了，咱们去另一条路。
对方既然在这里设下埋伏，那么另一条路必然是安全的。”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慕容炎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淡然，只有心中那浓浓的畏惧以及不甘。
没错，就是不甘。
连打都没打，就折损了一半的人手。
这要是不带点什么回去，他这个首领继承人的位置只怕也要让一下位置了。
他的弟弟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必定会将其踩在脚下。
至于那三千余骑兵的生死，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应该明白，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了。
汉军只需要在山林的尽头设下埋伏，等着鲜卑骑兵出现，然后再一拥而上将其击杀就行了。
相比较正面对决，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战斗更加的简单，而且战损极小。
就在几年前，他们也曾这么对付北匈奴的人。
只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了他们的身上。
与此同时，犷平县以北三十里。
在这山林的外围，正有大约五千步兵在此列阵。
其中光弓箭手就足足有近两千人！
山林虽然大，可是能够让骑兵通行的路口就那么几个而已。
每个路口驻守几百人，足够将所有路口封锁了。
除了这些步兵以外，还有三百骑兵在这里，用来追击鲜卑骑兵，以及互相之间保持联系所用。
毕竟，山林范围很长，互相之间还是要骑兵来保持联系的。
不过还好，这一段山林只有十余里，再往西就是一座小山，骑兵是不可能上山的。
而往东五六里就是一条河，对方也不可能下河。
那么能够逃窜的距离就只有这不到二十里的山林了。
五千步兵，驻守二十里山林，倒也算是勉强够用。
此时的山林外，县令吴岩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山林之中的浓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火烧山林，固然可以获得此战的胜利。
可是之后呢？大火焚烧之下，整片山林只怕都难逃被焚烧的命运。
一旦山林没有了，周围的猎户依靠什么生存？
没有了山林，老虎、豹子、狼、熊、狐狸等动物必然会迁徙离开。
如此一来，附近的兔子、野雉、田鼠等动物便会泛滥成灾。
到时候糟蹋庄稼，就会使得百姓收成下降。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山林一旦焚毁，那就失去了阻挡北方鲜卑的屏障。
这一战确实打赢了，可是之后呢？
万一对方明后年再次举兵南下，没有了屏障的渔阳郡，可就直接暴露在了对方的铁蹄之下。
不过这些都是后事了，毕竟到时候武靖就回来了，如果几年之内没有大战的话，凭借幽州军的驻防，鲜卑也难以寸进。
就在吴岩内心惆怅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启禀县令，林中发现鲜卑大军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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