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大家不妨畅所欲言，心中有何想法尽管说出来。”
见诸位盐商有所迟疑，李彦霖十分友善地鼓励道。
部分盐商不禁乐观地想着，难道这就是两位钦差大臣前来江南省的目的？好像也合乎情理哈。
那提提意见又有何妨？于是盐商们纷纷表态。
虽然这次请来的都是记录在案数得上号的盐商，但也有大有小有经济实力的差别。
大的盐商抱怨小的盐商不遵守行业规矩，小的盐商抱怨大的盐商垄断经营欺负人……
反正诸如此类的说了一通，倒是指出来一些行业问题，比如：秩序混乱、垄断经营……
但在李铁看来，并没有切中盐政问题的要害。
最起码，没有一个盐商敢评论政府的管理制度问题。
当然，这与盐商们的身份、地位有关，毕竟在当官儿的面前，哪还真敢数落当官儿的不是或上升到体制问题？
不过，以李铁穿越者的身份和超越这个世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经验见识，当然也不是真需要盐商们提什么意见。
李铁很清楚目前赵国盐业管理制度的利弊所在。
否则，赵国皇帝怎会欣然采纳他的建议并决定整改盐业？缺钱只是提供了一个契机。
赵一天和盐运使衙门里的官员对盐商的发言做了相关笔录。
李铁虽然不需要，可也没有刻意打断谁，毕竟这里其他人没有他的经验与见识。
待消停下来，李铁直截了当地道：“谢谢各位提出宝贵的意见！确实，陛下和朝中大臣都认为，盐业制度与管理存在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对其进行深度改革，诸位意下如何？”
“怎么改？”
“怎么改？”
“……”
一时激起千层浪，听着像周董唱《双截棍》一样。
所得丰厚站到塔尖儿的盐商担心改革会断了他们的财路，当然不希望改变现状。
而那些所得较少的盐商自然希望利益再重新分配一次，所以踊跃地鼓噪支持。
只有李彦霖巡抚坐在那里偷着乐，心想这个李铁坏着呢，正在逗你们盐商玩儿，人家早就定好了盐改的计划，这会儿征询你们意见不过是走走形式撒，真正目的是为收钱做铺垫啊！
李铁感觉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咳嗽一声，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陛下与朝臣已经商议过，决定推行盐引制。意思就是诸位以后想要运销食盐做食盐买卖，必须在盐运使衙门领取盐引方可。”
“何谓盐引？”纷纷追问。
“盐引就是由朝廷发给诸位盐商运销食盐的经营许可证，朝廷将不再每年征收盐课银。也就是说，用盐引取代盐课银。”
李铁此言一出，立即炸开了锅人声鼎沸。
“啥？取代盐课银？”
“领取盐引，不用交税了吗？”
“哼，你想得美，领取盐引难道不要钱吗？这是变相收税。”
“切，那不是换汤不换药吗？有何意义？”
“……”
嘈嘈杂杂一片，七嘴八舌，根本就不知道听谁的。
好在李铁也没想着认真听。
啪！
李铁一拍桌案，“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
这一拍，当然立竿见影，都不敢作声了。
“正如大家刚才所言，盐业秩序混乱不堪，门槛儿极低，只要向朝廷备案并交纳一年的盐课银，谁都可以进来贩卖食盐。”
“虽然与民休息、不与民争利的政策导向确实有利于行业竞争，但同时也给大批投机倒把分子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导致私盐泛滥，所以盐改势在必行。”
最后一句，李铁说得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接着，他又侃侃言道：“推行盐引制，一来杜绝投机倒把分子进入盐业扰乱秩序，二来将部分经济薄弱的盐商抵挡在外。”
“凡是没有取得盐引而擅自经营食盐生意的一律没收经营所得，视情节严重者，加以行政乃至刑法处置，绝不纵容姑息！”
“与盐引相配套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将以政府文件的形式下发给各位细看研读，包括盐产地与盐销地的统一设定等相关细则。”
盐商听明白了。
反正主旨就是要盐改，政策就是以盐引制取代盐课税制。
实际上就是变相收税。
那问题来了，这个“税”最后到底是多交了还是少交了？
这才是盐商们关心的问题。
关键，是听这意思，好像只多不少诶，因为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经济实力不济和投机倒把分子私商们参与不进来吗？
这政策，好像更倾向于大盐商而将小盐商一棍子打死呢！
那盐引怎么卖？
如何向政府合法购得？
购来盐引后使用期限又是多长？
盐引是有钱就能买的吗？买到手后还能倒卖吗？
……
诸多问题。
但准确地说，这些都是大盐商关心的问题。
经济实力不济的小盐商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参与进来呢。
“请钦差大人先说说盐引的具体实施规则与各项规定吧。”
“盐引到底怎么卖？还望钦差大人仔细讲解一番。”
“对！”
“请钦差大人讲讲！”
“……”
一个个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大的盐商着急盐引价格高不好买，小的盐商担心买不起不让买。
李铁解释道：“盐引分三种，即大中小三档，大产权五年期限，中产权三年期限，小产权一年期限。就是说，如果购买大产权盐引，五年之内不用纳税。”
“哇塞！那多少钱？大产权多少钱？”立马儿有盐商眼睛亮了。五年时间不用交税诶……
终于说到钱的事儿！
李铁提了口气，朗声说道：“小产权十万两，中产权二十万两，大产权三十万两。”
这话一出，比刚才说要整改引发的沸腾还要凶。
“多少？十万？二十万，三十万？怎么不去抢啊？”
“就是，这不是要人命吗？小产权盐引只有一年使用期限，要花十万两银子方能购得，如今这世道花钱如拉稀挣钱如吃屎！钦差大人以为挣钱这么容易吗？”
“这整改方案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小盐商们承担不起，大盐商同样望而却步。”
面对叽叽喳喳的质问，李铁微微一笑，悠悠然回道：“朝廷没说，我刚才好像也没说，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好处啊！你们对我的话是不是有所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