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水，太混了。”
看到吴瑞绷得紧紧的面孔，岑悦唇边泄出两分笑意，那笑容本该是温暖人心的，此时却笼着一层薄薄的歉意，这让吴瑞心里一紧：“‘岑家’还是不适合趟这水，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瑞直接站了起来，眸中尽是不可置信：“岑悦，我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岑悦没有说太多，站起身来就向往外走，却被吴瑞拦住。
“岑悦，就算你要拒绝我，你也必须要给我一个原因。”
只要“岑家”能够继续支持吴家，对方绝对能够得到巨大的利润，可是岑悦却拒绝了，为什么？
吴瑞绝不相信，这么大一块蛋糕放在面前，会有人不动心。
岑悦望着吴瑞，面上透着淡淡的不悦，但是对方坚持着拦着她的路，不肯让开。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给你一个原因。”
岑悦妥协地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纸，丢到吴瑞怀里。
吴瑞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当他看清楚纸上的字时，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凉的水，面色顿时惨淡了下来。
他快速地翻阅着手里的东西，身体里的血液好像在那一瞬间就凝固了，吴瑞的面色忽青忽白，手指捏的紧紧的，他用了极大的力气，薄薄的纸张都快要被他给弄破了。
三大家族走到今天这一步，哪里能是干干净净的？吴老家主本身就是一个及其深沉的人，吴家在他的手里蒸蒸日上，背地里又牵扯了很多事情，有些他知道，有些更加暗密的消息在他真正掌权之前从未接触过。
那些牵扯确实骇人，可他不以为然，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哪里会是简单的。
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当初为了让吴家回到之前的地位，暗地里也用了不少手段，做了很多针对沈王两家的事情。
但是吴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这份文档上，有着所有吴家和他本人违法犯罪的行为，一旦被曝出去，吴家面临的，将会是全民倒戈的局面。
以吴家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无法应对。
这意味着，他将失去一切，甚至后半辈子会在冰冷的牢狱里面度过。
还没等翻到最末尾，吴瑞心底已经是一片冰凉，蔓延到四肢五骸，身体冷得像是在一个冰窟里面。
吴瑞压制着心底的恐惧和愤怒，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岑悦不放开，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发抖，甚至声音都是颤的。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有人匿名把这些东西发到我的邮箱里，”岑悦双手环胸，面对吴瑞的逼问和怀疑的目光，态度无比坦然：“还说，几天之后，这些东西会被交到有关部门。劝我……尽快终止和吴家的一切合作。”
看着吴瑞隐隐有些扭曲狰狞的面孔，岑悦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吴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东西一旦被曝出来，吴家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岑家’决不能被祸及，所以，这个时候，就必须要斩断和吴家的任何关系。”
岑悦面容淡淡：“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就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吴瑞死死地攥着手里的东西，指节发白，他张了张嘴，看着岑悦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他打量，面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冰冷无情到了极点，这明明是他这些年最熟悉甚至是他已经用惯了的表情，却让他突然觉得身体里面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好不容易才得到所有的一切，他甚至还没能真正拥有这些东西哪怕一天，决不能就此放弃！
吴瑞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这个时候他的情绪实在是难以控制，于是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尖锐的疼痛感让他稍微平定了些许。
他死死地盯着岑悦淡然冰冷的面孔，就像是在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语气之中也多出了两分从未有过的哀求：“岑悦，你查到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吗？”
“我当然查过。”岑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后只追查到一个来自L国的ID，很明显，是有人在针对吴家。”
能够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一定来自三大家族，而其中一些极为核心的内容，更只有……
吴瑞心里出现了几个人选，他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眸之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这个时候的吴瑞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被沈王两家合伙打压时候的状态，只不过期盼已久，努力太久，甚至于想要的东西都已经被攥在了手里，就等它发挥作用。
可是现在的一切击碎了吴瑞所有的期待，他手里的东西已经变成了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有一双眼睛在暗地里看着他，把他所有的后路都斩断，看着他握着手里的定时炸弹，直到和它一起奔赴灭亡。
这让吴瑞如何能够接受？！
他垂着脑袋，一语不发，眼神阴鸷无比，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冰冷深沉。
即便是继续待下去，岑悦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她转过身，没有任何留恋地往外走。
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吴瑞突然出声，他的声音黯哑而深沉，语气却是淡淡的，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小事情一样：“如果我说，我会把吴家所有的一切都给‘岑家’呢？”
岑悦没有任何照顾吴瑞情绪的意思，红润的嘴唇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语气冰冷而嘲讽：“一个定时炸弹，‘岑家’为什么要接手？”
“我知道了。”
吴瑞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依旧垂着脑袋，眸中黑暗的情绪不断翻滚涌动，最后聚集成滴着毒液的毒牙。
就这么想要毁掉他和吴家？那不如一起毁灭好了。
岑悦没有再理会身后人，打开门径自往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