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你跟我说说。”张嬷嬷道。
管家本不想说，但是要见秦氏，就得过张嬷嬷这一关，只得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张嬷嬷什么人，一听就全明白了，这是有人在针对少夫人啊。
奴仆随主，秦氏不喜欢阮悠然，她原本也是一样的，可是自从得了阮悠然的好处，她的心思就变了。
虽然现在老夫人不待见少夫人，可是迟早有一天，少夫人会成为这个家里的主母，而且，根据她默默观察，这个少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如果把人得罪狠了，不仅以后得不到赏银，还可能被少夫人秋后算账。
本着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想法，张嬷嬷决定帮一帮阮悠然。
反正现在老夫人病着，她代为处理也说得过去。
这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可小，全看由谁来看了。
“多大点事，丫鬟婆子平时拌个嘴，动个手，罚他们月例银子也就是了。”张嬷嬷不屑地道。
“张嬷嬷，这次不一样，这个小芝姑娘，硬闯出府不成，还出手打人，实在是……她又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我不敢私自处罚，只好来请示老夫人了。”管家见张嬷嬷有和稀泥的趋势，只好继续道，话里话外都是小芝的不对。
“既然如此，叫她们过来，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小芝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张嬷嬷一边说，一边在盘算着怎么处理，才既不惹恼老夫人，又给少夫人卖个人情。
“张嬷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小贱蹄子无缘无故打我，你看，我这脸，哎，我没脸见人了……”王大娘一进门就嚎叫起来，指着脸上那几道血杠子，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张嬷嬷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王大娘是有名的破落户，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她？更何况是小芝那样水嫩的小姑娘?
“你先别哭，待我问一问小芝。”
管家面露难色：“张嬷嬷，要不，还是请老夫人来裁决吧……”
“放肆，难道我连几个下人都不能管了！”张嬷嬷脸色铁青，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恶狠狠地道，“你只管让小芝过来，老夫人那里有我顶着，找不到你们头上。”
管家只好让人将小芝扶了进来。
张嬷嬷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小芝的脸肿了一大圈，血已经糊满了下半张脸，看起来十分可怖。
她身上也全是脚印子，看不出来伤到了哪里，但显然已经站不起来，靠人扶着，才勉强挪动脚步。
“王大娘，这人是你打的？”张嬷嬷没有想到，这些人下手竟然如此重。
“张嬷嬷，我就轻轻打了她几下，这小贱蹄子装的。”王大娘满不在乎地说。
“装的？你装得出来？”张嬷嬷指着小芝。
王大娘不做声，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她当然知道，但是有人授意她往死里打，只要留条命就行。
现在小芝不是还活着吗？
眼看小芝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再问下去，张嬷嬷都担心这丫头当场就送了命。
刚才还在给她包茶叶的丫头，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
“先把人送回去治伤！”张嬷嬷当机立断下了决定。
“这不公平！”王大娘叫了起来，“这丫头先动的手，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张嬷嬷白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谁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王大娘被她一说，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再做声了。
管家只得站了出来：“张嬷嬷，虽然小芝是受了伤，但是小芝不顾程家的规矩，也是事实，老夫人向来治家严谨，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还是说不过去……”
“谁说不了了之了？这件事，我自会请示老夫人，请老夫人来定夺，但现在，你们如果在老夫人的房里闹出了人命，老夫人受了惊，病情恶化，那我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一顶大帽子盖下来，又让管家无话可说了。
张嬷嬷见管家站在那里讷讷的，有些下不来台，又缓了语气。
“我也知道你难做，只是少爷和少夫人刚成亲，要是小芝出了什么事，传出去也不好听，老夫人最重名声，咱们当下人的，得为她着想。”
管家一听，连连点头，“还是张嬷嬷想得周到。”
张嬷嬷听得受用，又接着道：“小芝初来乍到，府里的规矩还不太懂，难免有做得不对的，你作为管家，多教教就是了。”
“是，是。”管家应道，心中却暗自疑惑。
怎么张嬷嬷话里话外，竟是向着小芝的意思。
不是说老夫人很不待见这位少夫人吗，张嬷嬷作为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怎么是这反应。
很多时候，张嬷嬷的意思，就是秦氏的意思啊。
管家不敢再多言，带着人灰溜溜地出来了。
张嬷嬷亲自将小芝送回了阮悠然处，阮悠然看到血人一般的小芝，差点双腿一软栽了下去。
张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安慰道：“少夫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治好小芝姑娘的伤，我已经让人去请府医了。”
“多谢嬷嬷。”阮悠然稳住心神，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小芝的脸上，才一个时辰，那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问张嬷嬷，张嬷嬷眼神闪烁不定，道：“兴许是小芝姑娘跟下面的人起了冲突，下面的人动手没轻没重的，就，就这样了。”
张嬷嬷虽然想帮一帮阮悠然，可是她也不会去得罪其他人，尤其是秦氏。
起冲突会被打成这样？阮悠然不信，既然张嬷嬷不说，她会自己去弄明白。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谢谢嬷嬷救了小芝。”阮悠然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往张嬷嬷手腕上套。
“少夫人，这，可使不得。”张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假意推脱，最后半推半就地戴在了手上。
“张嬷嬷，夫君可在母亲处？”阮悠然又问。
“少爷他半个时辰之前走了。”张嬷嬷有些诧异，程之吟不是回来了吗？
阮悠然点点头，她猜想的果然不错，程之吟不见踪影，柳依依也没有回来，他们现在想必正躲在某个角落里，忙着做一对野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