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千山被她拧得肌肉一紧,却闷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脸上。
他没再继续逗她,只是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更紧密地嵌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吸了一口她发间和自己身上相同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她独有的体香,形成一种令人安心的、亲密无间的气息。
“好,睡觉。”
他顺从地应道,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满足。
卧室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交织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床头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将相拥而眠的两人轮廓温柔地包裹。
其实,按照两人以往的“惯例”,家里没有长辈在的时候,他们更喜欢肌肤相亲、毫无阻隔地相拥而眠。
丝绸睡衣虽好,终究隔了一层。
但今晚不行。
轩辕千山太清楚自己的自制力在面对怀中这具身体时有多么不堪一击。
睡得好好的,可能半夜一个无意识的翻身,手臂碰到那温软的曲线,或者她睡梦中无意识的磨蹭,都能轻易点燃他压抑的火焰。
然后便是半梦半醒间的擦枪走火,迷迷糊糊地“哧溜”一下就滑进去了……等到清醒,看着怀里人困倦不满的小脸,自己除了认错哄人,别无他法。
所以,还是穿上吧。
至少,多一层微不足道的“屏障”,让他能勉强维持住岌岌可危的理智,不至于在夜里一次又一次地“犯错”认错。
虽然这屏障薄如蝉翼,聊胜于无。
至于第二天早上醒来……轩辕千山闭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怀里的人儿睡眼惺忪,睡衣经过一夜的翻腾多半早已凌乱不堪甚至不知所踪……到时候再穿,或者不穿,便是另一番风景和选择了。
他搂紧怀中温香软玉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终于也放松了心神,放任自己被倦意席卷。
只是在沉入梦乡的前一刻,他脑海里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
明天早上,得早点醒。
不然,恐怕又要“认错”了。
夜渐深,主卧里只剩下交颈而眠的两人,和满室旖旎过后的宁静与温情。
远处隐约传来庄园巡夜人员规律的脚步声,更衬得这一方天地安宁美好。
晨光尚未完全穿透厚重的丝绒窗帘,只在边缘缝隙处透进几缕微朦的金线,主卧内依旧沉浸在睡眠的静谧与温暖中。
赵羲凰蜷缩在柔软的被褥深处,脸颊贴着轩辕千山尚未完全消散体温的枕头,正陷在一场慵懒的梦境边缘,意识浮浮沉沉。
突然,一阵极具穿透力、带着鲜活市井气息的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蛮横地凿穿了卧室的隔音门板,也凿碎了她残存的睡意。
“哎呦喂!我的乖乖幺女儿!心头肉!太阳晒屁股喽!起来吃早饭!”
那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川渝口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辣椒籽儿,又热辣又亲昵,直直钻进耳朵里。
是南贞浣溪,轩辕千山的母亲,赵羲凰的干妈兼正经婆婆。
赵羲凰迷迷糊糊地皱了皱鼻子,眼皮动了动,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那大嗓门似乎跟门外什么人争执了几句,然后——
“咔哒。”
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显然,在这家里,拥有这间主卧万能钥匙且敢这么直接闯进来的,除了南贞浣溪,没别人。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香云纱改良旗袍、身材丰腴、面容圆润富态、眉眼间却透着利落精明的中年美妇,端着个红木托盘,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托盘里放着热气腾腾的瓷碗和小碟,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南贞浣溪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被吵醒、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望过来的赵羲凰。那双因初醒而水汽氤氲、还带着点懵懂茫然的眼睛,像浸润在清泉里的黑葡萄,亮晶晶的,配上她微乱的发丝和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杀伤力十足。
南贞浣溪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风风火火切换成了能溺死人的慈爱,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缝,川音又甜又脆:“哎呦!我的乖乖幺女儿!可算醒了!想死妈妈了!”
她几步走到床边,把托盘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发出“咚”一声轻响,震得碗里的粥晃了晃。
放下托盘,她动作丝毫不停,极其自然地、熟练地掀开被子一角,自己先一屁股坐到了床沿,然后伸手就把还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赵羲凰连人带被地搂了起来,抱在怀里,像抱个大型洋娃娃一样,还不忘用脸颊蹭了蹭女儿的额头。
“你爹那个瓜麻批!龟儿子!真是气死老娘了!”
南贞浣溪搂着女儿,嘴里已经开始声讨,语气是标准的川渝辣妹式嗔骂,但眼神里的疼爱快溢出来了,“昨晚上硬是说你去同学家耍,不回来了!害得老娘等得心焦!”
赵羲凰被她搂在怀里,熟悉的温暖和香气让她渐渐清醒,听到南贞浣溪的话,她眨了眨还带着睡意的眼睛,仰起小脸,好奇地问,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娘,你昨儿个……没去‘散步’?”
她特意在“散步”两个字上加了点语气,显然知道养母所谓的“散步”是什么性质的活动。
她这副刚睡醒、迷迷糊糊、还带着点好奇宝宝模样的表情,杀伤力再次翻倍。
南贞浣溪看得心都要化了,差点没被萌得当场晕过去,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声音都放柔了几个度:“散啥子步哦!你个瓜娃子!”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女儿,开始用一口流利又生动的四川话控诉:“你晓得不?你爹那个老砍脑壳的!昨天晚上,老娘本来约好了几个老姐妹,去城南新开那家‘墨韵’画廊看展,顺便喝个下午茶,摆摆龙门阵。”
“结果嘞?你爹硬是说你要去同学家复习功课,晚上不回来睡!把我给诓了!”
她越说越气,语速加快:“老娘信了他个鬼!等到晚上零点过,画廊都关门了,茶都喝了几壶,眼皮子都打架了,还没见你人影!”
“打电话问那死老头,他支支吾吾,就说你跟你同学在一起,安全得很,让我莫操心,赶紧回家睡觉!你说气人不气人?!”
赵羲凰听得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努力抿着嘴,继续扮乖宝宝。
南贞浣溪见她这小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气的是自家老公:“我要是晓得我幺女儿回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结果嘞?”
“三点多钟,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楼下西西帅帅(家里养的两条狗)在叫,还有点别的动静,我当时困得很,没多想。”
“你爹那个挨千刀的,回来上床还跟我说,是千山那死孩子加班晚了才回来!把我当憨包儿哄!”
她学着轩辕剑鹤当时哄她的语气,粗着嗓子:“‘莫闹,是千山回来了,加班,累得很,睡喽。’ 我信他个铲铲!要是晓得是我幺女儿回来了,老娘鞋都不得穿,爬都要爬下来!”
听到这里,赵羲凰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象一下自家那位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养父,半夜三更蹑手蹑脚回家,还要编谎话哄老婆,结果被老婆当面拆穿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实在是……太有喜感了。
南贞浣溪见她笑了,自己也绷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但手上动作不停。
她松开搂着女儿的手,转身端起床头柜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海鲜粥。
粥熬得浓稠,里面看得见鲜虾仁、瑶柱和翠绿的菜丝,香气扑鼻。
“来,乖女,先把粥喝了,垫垫肚子。你小时候最爱吃王姨做的海鲜粥了。”
南贞浣溪说着,舀起一勺,细心地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递到赵羲凰嘴边。
赵羲凰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多大了,还被妈妈这样喂饭……脸颊微微泛红,小声道:“妈,我自己来……”
“自己来个铲铲!”
南贞浣溪眼一瞪,勺子又往前递了递,语气是不容拒绝的霸道,“我宠我女儿,天王老子都管不到!张嘴!”
赵羲凰拗不过,只好乖乖张开嘴,含住那勺温热的粥。
粥入口即化,鲜甜暖胃,确实是小时候的味道。
南贞浣溪见她吃了,脸上笑开了花,一勺接一勺,喂得专注又开心,嘴里还念叨着:“慢点吃,烫……多吃点,你看你,出去几天,下巴都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