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悬在银液滴落处,尉迟逸风未动,只眸光一凝,血丝自掌心裂口蔓延而出,顺着剑脊滑落,在舱壁符纹上燃起一道暗红光痕。
那滴银液仿若被灼伤,瞬间缩回缝隙,留下一道蜿蜒如虫爬的焦痕。
严冰雪指尖仍压着药囊边缘,目光却落在地上那缕紫光残影上。
它未散,反而如活物般缓缓游移,勾出半个残缺星图。
她不动声色,将冰原蛊毒结晶碾成粉末,撒向光纹交汇处。
紫光骤然亮起,凝成一线,与舱内残存的AI碎片投影交错成网。
“它不是在逃。”她低声道,“是在传信。”
尉迟逸风收剑入鞘,血迹未拭,反手按在主控台裂痕处。
逆向符纹应声而亮,封锁系统的同时,也将残片中最后一段数据挤出。
画面断续浮现,银白制服之人列队行进,手中光刃逐一抹去空中悬浮的编号:V-9、V-10、V-11。
低语声从虚空中渗出:“异常生命体清除完毕,优先级目标‘风宝’仍未定位。”
严冰雪瞳孔微缩。画面中一名女官转身刹那,颈后一道胎记清晰显露与她肩胛处那枚月牙形印记,分毫不差。
她不动声色,只将药囊往腰间一拍,低笑:“原来我还能当个通缉要犯,倒是新鲜。”
尉迟逸风未接话,目光扫过两只蜷缩在金属地面上的雏鸡。
它们羽色焦黑,星纹时明时灭,彼此间隔三尺,竟似互不相认。
可每当紫光游移至其间,两鸡便同时颤翅,鸣叫频率竟与舱体共振,震得裂缝又扩半寸。
“再这么下去,舱体先塌了。”他皱眉。
“那就让它们合。”严冰雪抽出金针,针尖挑着半粒结晶,分别刺入两鸡心脉。
蛊毒进入雏鸡体内,它们猛然睁眼,星纹骤然暴闪,彼此对视一瞬,齐齐发出一声短促的啼鸣。
音波撞上舱壁,反弹回旋,形成闭环共振。
两鸡同时腾空,如流星对撞。
金光炸裂刹那,一只成年风宝雏形展翼而立,羽色金青相间,星纹流转如河汉倒悬。
左翼之上,星点连成一线,终点凝作古字汴京。
尉迟逸风目光一沉,缓步走向角落。
方才风宝蜕羽时,他拾起半根金羽,羽管中刻痕细密,竟似齿轮咬合之形。
他未声张,只将其收入袖中。
严冰雪却已蹲下身,指尖轻抚风宝羽翼:“这地方你去过?”
风宝不答,只低头啄了啄自己左翼星图,又抬眼望向尉迟逸风,眼神竟似有催促之意。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从贴身衣袋取出一物银怀表,表盖刻慕容家徽,边角磨损,显是经年贴身之物。
他从未示人,此刻却缓缓将其置于星图投影中央。
表盖轻启,内侧刻度隐现,与舱内残缺罗盘纹路竟完全契合。他指尖微动,轻轻旋动表盘。
嗡!
一道光束自表心射出,与风宝羽翼星图重叠,分毫不差。
终点标注浮现:汴京·虹桥·清明上河图。
严冰雪眯眼:“这表你娘留下的?”
尉迟逸风点头,未多言。
他指尖抚过表盘,忽觉一丝异样,机芯震动频率与风宝星纹波动竟有微妙同步。
他正欲细察,风宝忽地展翅扑来,喙尖轻啄他手腕,留下一道浅痕。
血滴落,恰好渗入怀表缝隙,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表内机芯轻响,似有某层封印松动。
一道极细的蓝光自缝隙溢出,缠绕表盘三圈,随即隐没。
严冰雪眼神一凝:“它认得这表。”
尉迟逸风将表收回,目光却未离风宝。“它不止认得。”他声音低沉,“它在等这个时机。”
舱内一时寂静。
能源指示灯已转为暗红,舱体轻微震颤,显是动力将竭。
星图投影忽明忽暗,风宝羽翼上的汴京坐标却愈发清晰,仿佛被某种外力不断加固。
严冰雪站起身,拍了拍药囊:“既然去不了,那就让它来找我们。”
尉迟逸风抬眼:“你有办法?”
“当然。”她冷笑,“它们不是要清除‘异常生命体’吗?那我们就当最异常的那个。”
她从药囊深处取出一枚晶核,通体紫黑,乃自AI残念中剥离的毒芯,“我在这玩意里埋了反向信标,只要它释放一丝波动,就能顺着数据流逆向追踪。”
尉迟逸风皱眉:“风险太大。一旦被锁定,我们就是活靶。”
“可我们现在不是吗?”她挑眉,“与其等他们找上门,不如主动递帖子。”
她将晶核按入主控台裂口,“就当是给未来送份贺礼。”
尉迟逸风沉默片刻,忽然抽出剑,剑尖划过掌心,血滴落于晶核表面。
血光与紫黑毒芯交融,竟泛起诡异银纹。
“若真有未来之人来查。”他冷声道,“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漏洞’。”
晶核嗡鸣,信标启动。
舱内所有残存数据开始逆向流动,如潮水回卷。
风宝忽然昂首,羽翼完全展开,星纹流转至极致。
它未鸣叫,只静静望向舱顶仿佛穿透虚空,直视某处未知坐标。
严冰雪忽觉肩胛处一阵灼热。
她不动声色,只将手探入衣襟,指尖触到那枚月牙胎记竟在发烫,且微微跳动,频率与风宝星纹完全一致。
尉迟逸风也察觉异样。
他低头看怀表,表盘指针竟开始自行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蓝光自缝隙渗出,与风宝羽翼光束遥相呼应。
“它在回应。”他低声道。
严冰雪冷笑:“那就别怪我们不请自来。”
她话音未落,风宝猛然振翅,一道金光自羽尖射出,直击主控台。
晶核轰然炸裂,信标全功率释放,数据洪流冲破舱体封锁,射向未知时空。
刹那间,舱内所有光影凝滞。
星图定格,怀表停转,连那滴未干的血珠都悬在半空。
唯有风宝,昂首立于中央,喙尖微张,似要吐出下一个字。
尉迟逸风剑未出鞘,手已按上剑柄。
严冰雪指尖还残留着晶核碎屑,紫光在她指缝间跳动。
风宝终于开口。
不是鸣叫,不是密语。
而是一个字,清晰如刀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