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推着平板车，载着不断互换着头颅的两人，艰难地重新钻回了小树林深处。
最终，他们在一个相对干燥被茂密灌木半包围的小洞穴处停了下来。这里勉强能遮挡来自小径方向的视线，算是暂时安全的容身之所。
沐霖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的事实就是，我不可能以这种状态长久的活下去。即使我们能合理地分配身体，总有一天也会撑不住。”
“所以到那个时候，我就老老实实的死掉算了，你们可别再救我了。”
“沐霖！你胡说什么！”李华立刻激动地反驳，“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一定能找到......”
周铭也皱紧了眉头：“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不是还在想办法吗？”
沐霖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头，“现在先不讨论这个！”他深吸一口气，“至少在死前，我想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他的眼神里是濒死野兽般的执着：“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还能支撑多久，不过现在我们有三个人，所以我希望能有另一个人，能帮我下山探查情况。”
“即使我撑不到抓住凶手的时候，也想尽量接近真相，这是我人生最后的请求，拜托你们了。”
片刻后，两人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
“我们答应你。”周铭说道。李华也用力地“嗯”了一声。
“那你有什么头绪吗？”李华问道。
“我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他带着天盖，只知道他应该是成年男性，力气不小。”沐霖回忆着昨晚的惊魂一刻，除了那天盖和攻击的力道，再无更多线索。
周铭闻言似乎有些吃惊：“天盖？你确定吗？”
“当然，”沐霖肯定道，“虽然光线很暗，但距离这么近我肯定不会搞错。为什么在意这一点？”
“这样的话凶手不就在天盖众之中吗？”周铭的声音有些紧绷，“因为天盖众我都很熟悉，所以有些吃惊。”
“神社还有备用的天盖，所以也不一定就是天盖众。”沐霖冷静地指出漏洞。
他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我们必须睡觉了，”他看了一眼李华疲惫不堪的头颅“再不休息，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我先睡两小时，李华接着睡五小时。我们同时只能有一个人睡觉，另两个人还得继续换着脑袋。】
两小时后，按预定计划，沐霖醒了过来。他示意周铭，随后周铭控制着身体，与沐霖完成了头颅交换。
李华似乎疲劳到了极限，头颅刚一连回自己的身体，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皮就沉重地合上，瞬间陷入了睡眠。
“阿霖，可别把我的身体夺走后就睡着了。”周铭在一旁不放心地提醒。
“不会的，你就相信我吧。”沐霖大脑经过两小时休整，总算恢复了一些清明。
沐霖和周铭一边每隔十秒进行一次换头操作，一边压低声音交谈着。
【这是我头一次接上周铭的身体，所以一开始感觉相当不适应。不过近距离一看，周铭的身体意外地纤细，当我盯着两只手看的时候——】
“喂，别这样盯着看，那可是别人的身体。”周铭立刻发出了不满的斥责。
沐霖有些无语，被人看见手也会不好意思吗？这家伙对身体的隐私在意得有些过分了。
就在这时，沐霖忽然吸了吸鼻子，微微蹙眉：“你身上是不是有股酒味？”
【听我这么一讲，周铭好像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不成......你喝酒了？”沐霖追问。
“我，我也没办法啊。”周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心虚，“庆典期间我陪着我爹去问候客人，醉酒的老爷子们硬拉着就劝我喝酒，推都推不掉......”
“就算你这么说，可你才十六岁啊，这不是比学长还过分吗？”沐霖吐槽道。
“没事的！”周铭急忙辩解，“自古以来我们周家的孩子一有事就要喝酒，是个酒量很好的家族。”
【听起来很像是借口。或许他不愿出借身体的理由之一，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偷喝了酒吧。】
【之后我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次的事件。动机究竟为何？我对天发誓没有得罪过人，也不觉得有人会因为我的死而获益。
但从犯人搬运遗体并将之焚毁的行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对我抱有深深的怨恨。这怨恨从何而来？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随着节拍器的节奏，我将身体让给了周铭。哪怕只是躺着进行这种重复操作，周铭的身体似乎也在慢慢积攒疲劳。就在这时——】
“喂，李华，醒醒。”
周铭突然使劲摇晃起旁边李华的身体，动作显得有些急促。
李华被晃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啊？已经早上了吗？”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沐霖瞥了一眼周铭放在地上的手表，刚过上午七点，李华才睡了一个小时。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周铭紧接着说出了不可理喻的话：“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件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什么？”
沐霖和李华都惊呆了。
周铭却不由分说，抓住沐霖的脑袋强行与李华完成了交换。
“等等！周铭你......”沐霖急忙开口，试图阻止。
但周铭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脚步声也已匆匆远去，迅速消失在林木之间。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喂！”沐霖气得几乎要爆炸。
“沐霖！交换，交换！”李华惊慌的声音将沐霖从愤怒中拉回现实，他赶忙和李华换头。
【这种两头一体的状态是非常疲劳也非常消耗精神的。周铭明明知道这点，却把我们抛弃了......？】
“开什么玩笑，周铭这混蛋......”沐霖咬牙切齿，一种被背叛的冰冷感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一定是有急事，大概是忘了什么东西。没办法了，就在这里等周铭回来吧。”李华依旧试图往好的方面想，但他的声音也充满了不确定。
【李华总是那么乐观。可我却无法这么想。】
“他不会回来了！”沐霖低吼一声，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