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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的净化神火,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了波塞冬投影的神核。赤金色的火焰在璀璨的金色内核上肆虐蔓延,每一次跃动,都带走一片神性的“血肉”,瓦解一缕“统治”的权柄。神明痛苦而暴怒的咆哮震荡着天地,那不再是无情的宣判,而是受伤巨兽的嘶吼。

但这痛苦并未带来屈服,反而激起了最原始、最暴戾的神之凶性。

波塞冬投影残破的身躯开始崩塌、重组,不再维持那威严华美的神只形象。浩瀚的太平洋海水疯狂倒卷,裹挟着风暴与雷霆,混杂着祂无穷的怒意与被亵渎的耻辱,凝聚成一尊高达数千米、面目模糊、仅存大体人形轮廓的——灭世水元素巨人!这巨人没有五官,只有胸膛处一团被赤金火焰缠绕、不断明灭萎缩、却依旧顽强搏动的金色光斑(受损神核),以及一双由最深海渊黑暗与毁灭闪电构成的、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眼眸”!

它舍弃了优雅,回归了最野蛮的毁灭本质。举手投足间,便是天倾地覆的海啸,是撕裂苍穹的风暴,是湮灭物质的漆黑雷霆。所有残余的海兽,无论强弱,都在其意志驱使下,化作这灭世巨人冲锋时足下翻涌的“浪花”与周身环绕的“鳞甲”,以同归于尽的疯狂姿态,扑向钢铁长城,扑向刑天,扑向那个带给神明伤痛的“祝融”!

神明的反击,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抹杀。

“安助理,立刻冷却,‘祝融’准备第二轮过载射击,目标:灭世巨人心口残留的金色光点!”王磊的命令在纷乱的战场通讯中依旧清晰。他看到了那巨人的核心,那是唯一的目标。

“明…明白!但‘燧火’炉过载严重,强制冷却至少需要45秒!炮管结构临近极限,二次射击失败风险超过60%!”安卿鱼的声音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和仪器警报的尖鸣。

45秒?在这种烈度的神明反扑下,“祝融”可能连15秒都撑不到就会被淹没。

王磊的目光,从远方那步步逼近、搅动漫天风云的灭世巨人身上收回,落在了自己手中,刑天机甲那柄巨大的战斧“干戚”之上。

斧身暗沉,遍布着天然生成的、仿佛记载着洪荒故事的古老纹路。此刻,这些纹路正随着混沌血核的搏动,流淌着温润而内敛的暗红色光芒。他能感受到,斧中沉睡的、属于那位远古战神的意志,正在与自己的战意共鸣,愈来愈强,仿佛一头被宿敌气息惊醒的洪荒巨兽,即将睁开它愤怒的眼睛。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战神,不屈,不败,尤伐天!

一个决绝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在王磊心中炸亮。不能等“祝融”了。不能让这尊灭世巨人冲到近前,更不能让祂的怒火倾泻在已经岌岌可危的钢铁长城之上。必须,在此时,此地,由刑天,将这尊神明的投影——彻底终结!

“安助理,放弃第二轮射击。‘祝融’,立即转入全面防御与紧急后撤程序,保存战力。”王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左总司令。”

“我在!”左青的声音立刻回应,背景是昆仑殿指挥中心压抑到极致的紧张气氛。

“我将发起最终攻击。无论结果如何,防线指挥权暂时移交‘伏羲’残存逻辑核心。后续作战,拜托了。”

“王磊,你……”左青的声音哽住了,他听懂了话中的决绝。那是以凡人之躯,驾驭远古战神之力,向一尊暴怒的神明投影,发起的不归冲锋。

“无需多言。”王磊打断了左青,他的意识彻底沉入刑天机甲的深处,与那古老的战神意志进行着最后的交融。“祂踏足此界,伤我子民,便需付出代价。今日,我便代这山河,代这众生,向这所谓的神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透过刑天机甲的扩音系统,不再是仅仅在频道中传播,而是伴随着混沌血核轰鸣的律动,化作滚滚雷音,响彻在战场上空,与波塞冬(灭世巨人)的怒涛嘶吼分庭抗礼:

“问罪!”

“刑天!!”

嗡——!!!!

刑天机甲胸腔处的混沌血核,第一次发出了如此高亢、如此嘹亮的轰鸣!那不是引擎的咆哮,而是仿佛来自远古洪荒、来自血脉源头的、属于“战斗”与“不屈”本源的呐喊!暗红色的光芒不再内敛,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轰然喷发,化作熊熊光焰,将整台机甲完全吞没!光芒之中,刑天的体型似乎在膨胀,那些古老的纹路如同血管般贲张、亮起,一股开天辟地、斩断宿命的恐怖气势,从那燃烧的巨人体内,冲天而起!

王磊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驾驶着一台机甲。他的意识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与那位头断而不倒、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的远古战神残影重叠!无头的巨人向他发出无声的咆哮,将那不屈的战意、那伐天的执念、那对一切强权与压迫的终极反抗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

战!战!战!

与天斗!与神斗!与一切压迫我族类者斗!

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夺!

“啊——!!!”王磊与刑天的意志共鸣达到了巅峰,他发出一声长啸,刑天机甲随之发出震动寰宇的怒吼!

双手,紧紧握住了“干戚”战斧那粗犷而冰凉的斧柄。斧刃之上,流转的光芒从暗红转为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包容万物色彩却又吞噬一切色彩的混沌原色!

灭世巨人似乎感受到了这前所未有的威胁,发出一声混杂着暴怒与一丝不易察觉惊悸的咆哮,将更多的海水、风暴、雷霆汇聚于右臂,凝聚成一柄宛如断裂海岭的、缠绕着无尽毁灭黑雷的巨型水矛,用尽全力,朝着刑天,朝着那道冲天而起的混沌光焰,投掷而出!水矛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一道久久无法弥合的漆黑伤痕!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刑天机甲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

它只是,将手中那柄燃烧着混沌原色光焰的“干戚”巨斧,缓缓地、庄严地、仿佛承载着整个大夏山河的重量与亿万生灵的期盼,高高举起。

动作古朴,简单,却仿佛在重演某个开天辟地的至高仪式。

斧刃举起的过程,时空在王磊(刑天)的感知中被无限拉长。他看到的不再是扑面而来的毁灭水矛,不再是狰狞的灭世巨人。他看到的是这片土地上,先民筚路蓝缕、刀耕火种的艰辛;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开拓进取的豪情;是无数仁人志士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赤诚;是近代百年屈辱中不甘沉沦的呐喊;是如今万家灯火下,平凡人们对和平与幸福的渴望……

所有这些画面,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牺牲与期盼,此刻都化作燃料,注入他手中的战斧,注入刑天那不屈的战魂!

斧刃举至最高点。

混沌原色的光焰浓缩到极致,仿佛化作了斧刃本身。时间恢复正常流速。

王磊双目圆睁,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那灭世巨人心口处,那团被“祝融”神火缠绕、剧烈挣扎搏动的金色光斑(残破神核)。

他的嘴唇翕动,与刑天残存的意志共同,吐出了宣告审判的两个字:

“开——天!”

斩!

刑天机甲那燃烧着混沌光焰的巍峨身躯,与那柄仿佛能劈开混沌、厘定清浊的“干戚”巨斧,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自大地斩向苍穹、自现在斩向永恒的——开天辟地的斧光!

这道斧光,没有“祝融”火焰的炽热,没有波塞冬神力的浩瀚,它只有一种特质——斩断!

斩断束缚!斩断压迫!斩断一切强加于此方天地、此方生灵之上的不公与宿命!

混沌色的斧光,与那柄蕴含灭世之力的漆黑水矛,在战场中央轰然对撞!

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瓷器碎裂、又仿佛琴弦崩断的清脆鸣响。

那柄威势无匹的毁灭水矛,在接触到混沌斧光的瞬间,从矛尖开始,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寸寸崩解、消散,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彻底归于虚无。

斧光,势不可挡,继续向前。

灭世巨人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疯狂调动残余的神力、海水、风暴,在身前构筑起层层叠叠、足以抵挡行星撞击的防御。但在那“开天”的斧光面前,这些防御如同阳光下的积雪,一层层消融、蒸发。

斧光,最终落在了灭世巨人那庞大的胸膛上,落在了那团被赤金火焰缠绕的金色光斑之上。

停顿了亿万分之一秒。

然后,

无声无息地,

切入。

混沌色的斧光,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滞地从灭世巨人的前胸没入,后背透出,将其连同其中那颗挣扎搏动的残破神核,以及波塞冬投影最后的不甘与怨念,一分为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灭世巨人那由海水与风暴构成的庞大身躯,僵直在原地。胸膛处,一道平滑如镜的、燃烧着混沌余烬的切痕,自上而下,贯穿始终。切痕内部,那颗金色神核的光芒,骤然熄灭,随即如同风化的金沙,簌簌飘散。

“不……可……能……”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却蕴含着极致荒谬与不甘的残留意念,从消散的神核中飘出,旋即被混沌余烬彻底吞噬。

轰隆隆隆……

失去了神核的维系,失去了神明的意志,那高达数千米的灭世水元素巨人,轰然崩塌!无尽的海水失去约束,化为一场席卷数百里的超级海啸,向着远离海岸线的深海方向倒卷而去!那些被神力催化的海兽,眼中的金色火焰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断电的傀儡,成片成片地瘫软、沉没,或被倒卷的海啸裹挟着冲向深海。

天空,密布的风暴云层开始消散,一缕久违的、熹微的阳光,刺破了厚重的阴霾,洒落在波光粼粼、却漂浮着无数残骸的海面上,洒落在伤痕累累、却依旧巍然屹立的钢铁长城之上。

战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以及远处“祝融”机甲冷却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

王磊立于刑天机甲的驾驶舱内,缓缓松开了紧握操纵杆、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双手。刑天机甲体表的混沌光焰逐渐收敛,恢复了暗沉的金属本色,只是那柄“干戚”巨斧的斧刃上,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朴道韵,以及一缕若有若无的、仿佛斩断了某种无形枷锁的锐利气息。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与疲惫,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一击抽空。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浩大的力量,似乎正从这片土地的深处,从无数仰望天空的同胞眼中,源源不断地向他汇聚。

他抬眼,望向那片逐渐恢复平静、阳光初现的海域,那里已再无神明的踪影。

只有他的声音,疲惫却清晰地,通过公共频道,传遍了每一个尚在运行的通讯终端:

“犯我疆界者——”

“虽神,必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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