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平康坊马府后街,一棵树挨着院墙,孙望攀着树干,从院墙上跳下来,脸上带着得意的淫笑,嘴里嘟囔着:“天下第一画师?哼,哪有我协律郎的福气!”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向天边,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他加快脚步,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金吾卫怎会来平康坊?”孙望嘀咕着回身。闪电再次亮起,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远处奔来的哪里是马,分明是一头凶兽!那凶兽背上坐着个披甲的身影,正是成佛寺壁画上的魔王波旬!
穷奇的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闷响,波旬手里的陌刀泛着寒光。孙望想叫,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陌刀迎胸砍下。
血珠溅在雨地里,被雷声掩盖的尖叫,连同他的呼吸,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平康坊的街道上已围了不少人。
孙望的尸体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一道长长的刀痕从肩贯穿到肋部,周围的雨水都被染红了。
卢凌风与武清平飞身下马,而卢凌风的玄色官服上还沾着晨露。
已调至大理寺的郭庄迎上来,压低声音道:“死者是协律郎孙望……跟前两桩案子一样,肝脏被挖了。”
卢凌风的脚步顿了顿,他强作镇定地蹲下身查看。
老件作连忙起身汇报:“寅时末毙命,刀伤深且长,是大刀所致。死前像是见了极恐怖的东西,双目圆睁。”
“什么刀?”卢凌风追问。
老仵作挠了挠头有点不敢说:“就是……很长很大的刀。”
“是陌刀。”武清平语气肯定:“我大唐刀制有四,唯有陌刀能造成这般横贯肩肋的伤口。”
老仵作连忙抱拳:“武将军英明!”
卢凌风却皱起眉:“陌刀多配给边陲安西军,怎会出现在京师?还有,哪儿来的香?”
老件作指了指孙望耳后:“那里有膏痕,香气是从那儿来的。”
他递给卢凌风一个纸包,里面是黑色的膏状物,
“老朽猜是女子用的唇脂,可具体是什么,就说不清了。”
卢凌风捏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那香气浓郁得有些刺眼。
武清平也闻到了:“这是乌膏,是从敦煌传过来的唇脂,最近才在京师流行,颜色是暗红发黑的,我陪喜君逛胭脂铺的时候,给她买过一个。”
卢凌风皱起眉:“昨夜下了雨,这唇脂怎还这么香?”
“唇脂里加香料是常事,可经过雨夜还这么浓,确实奇怪。”武清平素来不用这些,所以她也不是很懂。
“卢少卿,找到目击者了!是个老汉,昨晚起来关窗户时刚好看见孙望被杀!”
卢凌风眼睛一亮:“可看清凶手了?”
郭庄吞吞吐吐道:“看清了……他说,不是人!”
大理寺的一间房间里,一名老汉坐在凳上,身子还在发抖,正断断续续地描述当时的场景。
裴喜君也被叫来画像,一边安慰他,一边握着炭笔在纸上勾勒。
她的手很稳,先画凶兽穷奇的鬃毛,再画魔王波旬的甲胃,连陌刀的纹路都细致入微。
武清平见她开始动笔,便带着卢凌风悄悄退了出去。
院子里,郭庄开始汇报:“孙望孤身住在兰陵坊,跟邻里没往来,唯一的线索是昨晚他去霄云楼喝过酒。”
卢凌风点头:“兵分两路,清平,劳烦你去太常寺查他的同僚,我去霄云楼。”
白天的霄云楼没了夜里的热闹,大厅里空荡荡的。老板毕成业站在卢凌风面前,满脸尴尬:“昨晚那事儿,我也没想到……孙望没喝醉,他就是见不得秦大师受捧,才故意找碴儿。”
卢凌风挑眉:“他常来?”
“几乎天天来。”毕成业苦笑着,“他为霄云楼订正过曲子,我哪好收他钱?”
卢凌风追问:“他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亥时初,”毕成业想了想,说,“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说秦大师是‘画壁小儿’。”
武清平在太常寺没查到多少线索。
“孙望上个月才从太仆寺调过来,”她对卢凌风说,“之前是兽医博士,因给公主的马治病时弹了箜篌,被公主赏识,才调去太常寺。同僚跟他不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卢凌风摸着下巴说:“兽医高手,还精通音律,倒是个奇人。走,去太仆寺。”
太仆寺的车寺卿提起孙望,满脸可惜:“他虽孤傲,却是太仆寺最好的兽医博士,教出来的学生个个出色。若不是公主下令,我绝不会放他走。”
卢凌风问:“他除了教学生、医马,还有别的交际吗?”
车寺卿摇头:“只给五品以上官员医马,都有记录。”
在太仆寺北阁的卷宗架前,郭庄翻出了孙望的行医记录:“最近一年,他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安西军将领马雄家,去过几十次!”
卢凌风又立刻带着郭庄和武清平赶往马府。
马府外,武清平说:“郭庄,你陪卢少卿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个马夫人吧!”
“怎么又是我!”卢凌风不高兴。
听她这意思,就知武清平不打算前去,而是要牺牲他了。
“我去不一定能打探到消息啊,且我们这唯你一人、英俊潇洒!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马夫人见了你一定倾心,你在用美色勾引一下,说不定马夫人就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再说了,那马夫人长得贼带劲,你也不吃亏!所以你就在牺牲一下吧,案子要紧!乖嗷!”武清平说着,便狂敲门,然后趁着卢凌风和郭庄没反应过来,立马轻功闪人。
卢凌风无奈,这是吃不吃亏的事吗?
马夫人听到敲门声,缓步前来开门,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卢凌风挺拔的身姿,和俊秀的脸庞,一瞬间就失了神。
郭庄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