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干,以后家族不会亏待你的。”陈三将那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放在桌上,脸上那虚伪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真实了许多,他看向刘民的眼神,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在打量一棵长势喜人、即将迎来大丰收的果树。
他这句话,算是为这场交锋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一旁的陈方,显然还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那个灰扑扑的储物袋拿了过来,神念微微一动,探入其中。
下一刻,他那张脸出现了明显的、剧烈的波动!
震惊!
即便以他的城府,此刻也无法完全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
储物袋内的空间不大,但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白色瓷瓶,数量竟然超过了三个!他随意用神念扫过几个瓶子,里面装的无一例外,都是满满当当的小聚气丹和凝气丹!
这……这得有多少颗?五百颗?六百颗?
陈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距离他们将丹方交给刘民,才过去了多久?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月!就算刨去刘民熟悉丹方、练习手法的时间,真正开始炼丹的日子,恐怕也就二十天左右!
二十天,炼制出如此数量的丹药!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刘民的成丹率,高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甚至比坊内那些浸淫丹道数十年的老师傅,还要高!
而且,这还只是两种最低阶的丹药。若是给他更高阶的丹方,更珍稀的药材……那他能创造出的价值,将是一个无法估量的数字!
捡到宝了!
不,这不是捡到宝,这是挖到了一座尚未被发掘的金矿!
陈方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锁在刘民身上,目光中不再是之前的审视与杀机,而是一种混杂着贪婪、炽热与不敢置信的复杂光芒!
他身旁的陈三,虽然没有用神念去探查,但只看陈方的反应,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心中同样掀起了巨浪,对刘民的评价,在这一瞬间被拔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级!
战略资源!
陈方之前的那句话,此刻在两人心中,被赋予了全新的、沉甸甸的分量!
这个刘三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耗材”了,他是一只能下金蛋的鹅!是一口能源源不断产生巨大利润的活泉!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便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此人脱离掌控!之前那些“保护”的借口,在这一刻,变成了他们内心最真实、最迫切的想法!
“咳。”
陈方干咳一声,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将储物袋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仿佛是在为刘民的价值一锤定音。
他看着刘民,那张冷硬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嘴角极其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尝试做出一个名为“微笑”的表情,但失败了。
“这丹药,炼制的还可以。”
他的声音依旧干巴巴的,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听不出半点情绪。
说完,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依旧躬身站立的刘民面前。在刘民略带“惊诧”的目光中,陈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只手掌,宽大而有力,常年握剑的指骨关节突出,带着一层厚厚的老茧,拍在肩膀上,力道不小,甚至让刘民的身子微微一沉。
这绝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亲昵拍打,更像是一个主人在拍打自己最心爱的猎鹰,或是一头血统优良的灵兽。那动作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和理所当然的支配。
对于陈方这种眼高于顶、视寻常散修为蝼蚁的家族核心子弟而言,能与一个衣衫陈旧、出身低微的“穷酸散修”有如此亲近的肢体接触,这本身就是一种天大的“恩赐”与“屈尊”。
刘民的头垂得更低了,掩饰住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彻骨的冰冷。他能感觉到,那只手掌上传来的,不是什么鼓励,而是一道无形的烙印,要将他彻底打上“陈家私产”的标签。
“是,是!多谢方爷!小的……小的定当尽心竭力!”刘民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惶恐,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荣宠”砸晕了头。
“哈哈哈,方弟难得夸人,刘三你可要记在心里啊!”
一旁的陈三见状,立刻抚掌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无比,仿佛真的在为这“将相和”的一幕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知道,现在是趁热打铁,将这头刚刚被驯服的野狼彻底套上项圈的最好时机!
他走到刘民的另一边,与陈方一左一右,将刘民夹在了中间。
“刘三,你看到了,方弟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心里是认可你的。”陈三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只要你真心为我陈家办事,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诱惑力,像魔鬼在低语。
“将来,不仅是灵石!”
“你缺的那些修炼用的法术,甚至更高深的功法,也不是不能给你!”
功法!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茶室中炸响!
陈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民的反应。他这话,既是给刘民画下的一张天大的饼,让他看到一丝鲤鱼跃龙门的希望,从而死心塌地地为家族卖命;同时,也是在为他心中那个更加宏大的计划,提前埋下最重要的一颗种子!
《血元真经》!
那部功法,才是为刘民这种炼丹天才量身定做的“终极牢笼”!
只要他动了心,只要他对“功法”产生了渴望,那么将来,当他们将那部霸道无匹的功法“恩赐”给他时,他才会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刘民的身体,果然在听到“功法”二字时,微微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渴望、激动与不敢置信的神采,他甚至因为激动,嘴唇都有些哆嗦。
“三……三爷……您说的是真的?功……功法也能……”
他的表演,完美无瑕。
看到他这副样子,陈三和陈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个被资源困住手脚、渴望出人头地的天才,太好拿捏了。
“当然是真的。”陈三笑得像一尊弥勒佛,他再次拍了拍刘民的肩膀,一锤定音,“只要你贡献足够,陈家,从不吝啬赏赐!”
“多谢三爷!多谢方爷!刘民……刘民愿为家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刘民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次,他的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
一炷香后,刘民失魂落魄,却又带着满脸“狂喜”地走出了茶室。
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但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他的心,比深冬的寒潭还要冰冷。
功法?
他比谁都清楚,大家族赐下的功法意味着什么。那往往是另一重更深的束缚,一旦修炼,便会留下种种隐患,让你此生都无法摆脱家族的控制。
更何况,是陈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那偏僻的院落。远远地,他就看到自己那破旧的院门前,正站着两个人。
那是两个坊内的杂役,其中一人手里正捧着一块崭新的木牌,另一人则拿着锤子和钉子。
看到刘民回来,两人立刻恭敬地躬身行礼:“见过刘客卿!”
刘客卿。
这称呼,让刘民的脚步微微一顿。
“这是三爷吩咐的,给您换上新的门牌。”那捧着木牌的杂役讨好地笑着,将手中的牌子展示给刘民看。
那是一块上好的楠木牌,打磨得光滑油亮,上面用金漆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丹房!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那两个金字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刘民有些睁不开眼。
“叮!叮!当!”
另一名杂役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那块破旧的、写着院落编号的木牌撬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块崭新的“丹房”牌匾,钉在了门楣的正中央。
看着那块高高挂起的牌匾,刘民面无表情。
名分,到手了。
一个更华丽,也更坚固的牢笼,也正式落成了。
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身后的杂役还在恭维着“恭喜刘客卿乔迁新居”之类的话,他却充耳不闻。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刘民缓缓走到院子角落,从一堆杂物下,摸出了那具被布包裹着的、珍贵无比的鸟噱。
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森寒。
王寿的历练去不成了,黑雾森林也去不成了。
无法外出猎杀妖兽,就意味着无法通过吞噬妖兽精血来精纯灵力,那条冲击更高境界的道路,似乎被彻底堵死了。
他摩挲着鸟噱上冰冷的纹路,目光落在那尖锐的喙尖上,一道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猛地划过他的脑海。
不能外出猎杀……
那么,在这风火坊内城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被“吞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