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江晚不再犹豫。她一把拉住沈倾寒,躲进旁边的暗道。手指在墙上一按,金属板滑开,露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两人进去后,江晚立刻关上机关,四周一下子黑了。
她靠在墙边喘气,耳朵贴着墙壁,听外面的声音。脚步停在主机室门口,有人小声说话,语气很急。江晚松了口气,从怀里拿出存储器,检查了一下,还好没坏。
“还能走吗?”她问。
沈倾寒靠着另一边墙,呼吸有点乱,但她点头了。她的手还紧紧抓着防水袋,里面是那支骨笛。刚才的幻觉过去了,可脑袋还是发麻,像有东西在爬。
江晚扶她站起来,往前走。走了大概十分钟,前面出现一扇生锈的铁门。她用力推开,里面是个废弃的医疗舱。设备旧了,但还算完整,角落里有张病床。
她把沈倾寒扶到椅子上坐下,打开背包,拿出半支镇定剂,轻轻打进了她的手臂。沈倾寒闭上眼,脸色白得吓人。
“我没失控。”她说,“我只是……好像听见姐姐叫我。”
江晚没说话,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身查看房间。她在柜子里找到一台老监测仪,接上电,屏幕闪了几下,亮了。接着,她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是沈昭。
他被粗绳绑着手腕,衣服破了,脸上全是汗。江晚走过去,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皮肤烫得很。她解开他的衣领,看到脖子后面的条形码周围红肿,像是感染了。
她马上打开监测仪,连上导线。屏幕上显示:体温40.8c,心跳156,呼吸不稳。
“撑不了多久。”她低声说。
她回到桌边,翻沈昭的口袋,在夹层里找到一张折好的纸。打开一看,字写得很乱:“对不起倾寒……我不该听陆曼的话……如果能重来,我宁愿死在那天晚上。”
江晚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
她回头看向沈倾寒,对方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她。
“他快不行了。”江晚说,“寄生虫毒素正在破坏他的神经,高烧退不下去。如果不打解药,最多还能活两个小时。”
沈倾寒慢慢站起来,脚步有点晃。
“最后一支激光抑制剂还在吗?”
江晚从包里拿出一支银色注射器,标签上写着“S-01专用”。这是她们最后的保命药,能让冰魄菌扩散慢三个小时——对沈倾寒来说,就是多活三个小时。
她拿着注射器,手停在半空。
“杀了他,你就能解脱。”她说,“他害过你,也帮过陆曼。你不欠他什么。”
沈倾寒没看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沈昭的脸。这张脸和记忆里的哥哥不一样了。以前他还替她挡过一巴掌,后来却站在父亲身边,看着他们把她拖进实验室。
她伸手摸了摸沈昭的额头,烫得厉害。
“让他活着。”她说,“让他看着陆曼倒台,看着沈家垮掉,看着自己做过的事被揭穿。这才是惩罚。”
江晚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只剩三个小时!这支药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
沈倾寒抽回手,声音轻但很坚定:“姐姐不会想看到我变成杀人犯。”
她一把抢过注射器,摇晃着走到床边,掀开沈昭的袖子,找到血管,扎进去,推药。
江晚冲上来想拦,被她用肩膀挡住。药一点一点打完,空针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房间里安静下来。
监测仪上的数字变了,心跳降到130,体温也开始下降。沈昭喉咙里哼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但不再抽搐了。
江晚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她看着沈倾寒,对方靠着床边喘气,额头上全是汗。
“值得吗?”她问。
“我不知道。”沈倾寒靠着墙慢慢坐下,“但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不是现在。”
江晚蹲下来,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冷得不像活人。
她没再说话,转头去翻沈昭的衣服。在另一个口袋里,她摸到一张照片。纸发黄了,边角卷了起来。照片上是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笑,穿着白裙子。背面有一行小字:“我想保护她。”
她认出来了,那是小时候的沈倾寒。
江晚把照片递给沈倾寒。
沈倾寒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眼角有点湿。
“他曾这么说。”她的声音哑了,“可后来我们都忘了。”
这时,沈昭动了一下,嘴唇微动。
“妈妈……”他喃喃,“我错了……我不是怪物……”
声音很小,像说梦话,却带着哭腔。
江晚心里一震。
她看向沈倾寒,对方闭着眼,左手紧紧缠着绷带,手指都捏白了。
“他曾是我唯一的哥哥。”沈倾寒低声说,“可惜我们都走错了路。”
外面传来轻微震动,可能是追兵在搜别的地方。江晚起身关掉所有灯,只留监测仪的一点绿光。她坐回沈倾寒身边,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
沈昭的呼吸慢慢平稳,体温降到39度以下。监测仪的声音变得规律。而沈倾寒的情况却越来越差。她的手开始抖,嘴唇发紫,呼吸也越来越浅。
江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离冰魄菌彻底侵蚀大脑,还有两小时四十七分。
她把沈倾寒搂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心跳透过衣服传来,很慢,但还在。
“你会没事的。”她说。
沈倾寒没睁眼,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别骗我。”她说,“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江晚咬住嘴唇,没说话。
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她被人推下楼梯前,曾看见丈夫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那时她就想,如果能重来,她一定要救自己,也要救那个愿意回头的人。
现在她懂了。
救赎不是杀谁,也不是原谅谁。
而是明明知道结局不好,还是选择做对的事。
沈昭在昏睡中又动了一下,嘴里吐出几个字:“别丢下我……”
江晚低头看他,眼神复杂。
她终于明白,有些人不是天生坏,只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一脚踩空。
她站起来,走到墙边,从夹层里拿出一个密封试管。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标签写着“血契样本”。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必须用亲人的血,唤醒共生机制。
她拔开塞子,划破手指,让血滴进试管。液体微微起了波纹。
沈倾寒靠在椅子里,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她问。
江晚没回答,把试管收好,坐回她身边。
她的手伸进衣袋,摸到一根细长的针管,藏得很深。
门外,远处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