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网的钢筋在斧刃下发出第三声呻吟时，苏晚的虎口已经震得发麻。体能强化带来的力量让斧刃切入钢筋的速度比预想中快了三成，但这老旧的铁栏杆像块顽固的骨头，每劈砍一下都要震得她手臂发麻。
“咔哒——”
最下面的栏杆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处卷成扭曲的螺旋状，尖端泛着冷光。苏晚甩了甩酸麻的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探身望向窗外，消防通道的平台离窗台只有两米多，水泥地面上积着层暗红的血渍，像被孩童打翻的墨水瓶，在角落里晕开不规则的形状。
三只丧尸背对着她们在平台上徘徊。最左边的穿着蓝色外卖服，头盔歪在一边，露出半边腐烂的脸；中间那只的外卖箱还挂在身上，只是箱底已经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变质的食物残渣；最右边的套着卡通图案的睡衣，看身形像是个年轻男人，步伐踉跄却始终在平台边缘打转，仿佛在寻找什么。
“它们好像被什么困住了。”赵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她攥着工兵铲的手心全是汗，金属铲柄被体温焐得发烫，铲头的磨损处还沾着昨晚清理时留下的黑红色血渍。
苏晚回头看了眼卧室门，门板上的裂缝又扩大了些，李奶奶的指甲正从缝里伸进来，在空气中胡乱抓挠，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不是困住，是在守着。”她的目光落在平台边缘的消防梯上，“它们在等活物从这里经过。”
赵玥的呼吸猛地一滞。她想起苏晚教她的攻击要领，胃里又开始翻腾——那些关于“攻击膝盖”“击碎头颅”的指令，此刻正和501王大哥平日里憨厚的笑容重叠在一起，让她一阵阵地恶心。但这次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也没松口，只是将工兵铲握得更紧了。
“攻击膝盖真的有用吗？”她又问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
苏晚将消防斧别在腰后，金属扣撞击的轻响让两人都清醒了几分。“试试就知道了。”她扯过墙角的床单，快速撕成几条布带，将裤脚和袖口紧紧扎住，“记住，别想着一下子打死，先让它们失去行动力。”
话音未落，她已经翻身跃出窗口。落地时膝盖微弯卸力，沉闷的响声像块石头投入死水，瞬间惊动了平台上的丧尸。三只怪物同时僵硬地转头，红雾中，它们浑浊的红眼睛泛着非人的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声响。
“吸引左边那只！”苏晚低喝一声，身体已经冲了出去。她故意放慢速度，脚步踩在血渍上发出黏腻的声响，成功将右边两只丧尸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离得最近的外卖员丧尸嘶吼着扑来，腐烂的手臂伸直如爪，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色的肉丝。苏晚算准它扑来的轨迹，在距离半米时猛地侧身，同时抬起右脚，靴跟精准地踹在对方支撑腿的膝盖外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树枝被生生折断，丧尸的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向内弯折，笨重地向前扑倒，头颅重重撞在水泥地上。
“就是现在！”
赵玥咬着牙冲了出去。她原本想绕到丧尸身后，却被对方扑倒时溅起的血渍惊得顿了半秒，只能举着工兵铲直面迎上另一只丧尸。金属铲面带着风声砸向对方的膝盖，却因为力气不足，只让丧尸踉跄了一下。
这短暂的迟滞已经足够。苏晚解决完手头的丧尸，转身挥斧劈向这只的头颅，斧刃切入颅骨的阻力比预想中小，黑红色的脑浆混着碎骨喷溅而出，溅在平台的栏杆上，像幅抽象的画。
最后一只睡衣丧尸突然改变方向，嘶吼着扑向赵玥。她下意识地举起工兵铲格挡，金属碰撞的瞬间，丧尸的指甲划开了她的袖口，三道血痕立刻浮现在手臂上，渗出血珠。
赵玥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但身体却记住了苏晚的指令，在丧尸扑到近前时猛地矮身，工兵铲的木柄横着扫向对方的腿弯。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甚至能感觉到铲柄震动的反馈——丧尸的支撑腿瞬间发软，轰然倒地，腐烂的脸离她只有不到半米，腥臭味扑面而来。
“砸！”苏晚的吼声穿透红雾。
赵玥几乎是凭借本能举起工兵铲，闭着眼砸了下去。第一下砸在丧尸的肩膀上，第二下偏到了胸口，直到第三下，铲头终于落在对方的头颅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下，两下，直到身下的嘶吼声彻底消失，才脱力般松开手，工兵铲“哐当”掉在地上，她则瘫坐在地，胃里翻江倒海，剧烈地干呕起来。
苏晚快步走过来，先用酒精棉擦拭她手臂上的伤口，再用干净的纱布紧紧按住。“做得很好。”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第一次都这样，吐完就好了。”
赵玥摇摇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在沾满血污的脸上冲出两道浅色的痕。“我好像……砸烂了它的脸。”她的声音哽咽，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它以前……是501的王大哥啊。他上周还帮我搬过饮水机……”
苏晚没有说话。她认得501的王大哥，那个总是穿着卡通睡衣的程序员，每天凌晨还在阳台上打电话改bug。她只是默默地帮赵玥包扎好伤口，又拧开半瓶水递过去，瓶盖打开时“啵”的轻响，在红雾中格外清晰。
“喝点水，漱漱口。”
赵玥接过水瓶，却没有喝，只是盯着地面上那具被砸烂头颅的尸身。睡衣上的卡通图案已经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她还是能认出那是王大哥最喜欢的奥特曼。
平台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远处的楼道里传来更多的嘶吼，像是有新的丧尸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苏晚抬头望向消防梯，铁制的台阶上布满锈迹，每一级都积着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用过。
“我们得往上走。”她捡起地上的工兵铲，递给赵玥，“天台应该暂时安全。”
赵玥点点头，扶着栏杆慢慢站起来。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里那道看不见的坎。她知道自己必须跨过这道坎，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具尸身，仿佛想从血污中找到曾经那个温和的邻居。
“别回头。”苏晚扶住她的胳膊，语气平静，“记住他现在的样子，不是为了害怕，是为了下次能更快动手。”
赵玥深吸一口气，将工兵铲换到右手，左手紧紧抓住苏晚的衣角。红雾顺着消防梯的栏杆往上爬，像有生命般缠绕着她们的脚踝。每上一级台阶，都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爬到三楼平台时，赵玥突然停住脚步，看着楼下平台上散落的尸身。“我们……我们就这样把他们丢在那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红雾中，那三具尸身已经开始抽搐，手指微微蜷曲，仿佛还在挣扎。“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的他们，和咬人的野兽没区别。”
赵玥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苏晚继续往上爬。消防梯的铁栏杆被两人的手攥得发烫，红雾在她们身后缓缓流动，像条沉默的河。平台上，那具穿着卡通睡衣的尸身突然动了一下，腐烂的手指在地面划出浅浅的痕，很快又归于沉寂。
爬到七楼平台时，赵玥终于忍不住，扶着栏杆吐了出来。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酸水，灼烧着喉咙。苏晚拍着她的背，递过去一块薄荷糖：“含着，能好点。”
糖果的清凉在口腔里蔓延，稍微压下了那股恶心感。赵玥看着楼下越来越浓的红雾，突然说：“我刚才好像看到……王大哥的口袋里有个手机。”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末世里，手机哪怕没信号，也能当手电筒用，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等下去拿。”她点点头，“但现在不行，下面已经聚集了至少五只丧尸。”
赵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红雾中，几道黑影正围着平台徘徊，其中一只穿着保安制服，手里还拖着根警棍，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走吧。”苏晚拉着她继续往上，“先到天台，观察清楚再说。”
消防梯的尽头，天台的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挂在上面，轻轻一碰就发出“哐当”的声响。苏晚示意赵玥退后，自己则握紧消防斧，慢慢推开了门——
红雾中，天台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废弃的空调外机立在角落，风卷着碎叶掠过地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的城市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个巨大的迷宫，而她们，只是这迷宫里两只艰难求生的蝼蚁。
赵玥靠在铁门后，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纱布被染成了暗红色。她突然想起王大哥总说的那句话：“遇到事别慌，办法总比困难多。”只是现在，她连给邻居收尸的办法都没有。
“会好起来的。”苏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她正用钢管顶住铁门，“等我们找到更安全的地方，有了足够的力量，就能……”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密集的嘶吼声，隐约还夹杂着铁门被撞开的巨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那些丧尸，已经顺着消防梯追上来了。
赵玥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刚才的犹豫和恶心突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决心。她看着苏晚，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守住这里。”
苏晚点点头，举起了消防斧。红雾中，第一只丧尸的头颅出现在消防梯的拐角，浑浊的红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