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潇观察骆静姝的长相,心里暗道:「如果我长得像骆静姝的爹娘,为何与骆静姝却一点都不像呢?」
骆静姝不知她在想什么,见她看自己,便回给她一个微笑。
骆静姝越看她,越觉得她和爹娘长得像。
这缘分实在太神奇了,爹娘看见骆潇,一定会很喜欢骆潇的。
只是,不知是否会勾起爹娘十多年前的伤心事?爹娘曾经把妹妹养到三岁,据说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却在元宵节的灯会上弄丢了。
爹娘寻找了好几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妹妹一点踪迹也没有,娘为此熬干了心血,病倒了。
而骆静姝呢,其实并不是骆家夫妇的亲生女儿,骆老夫人是她的姨母,她爹娘双双去世之后,叔伯家境普通,无力抚养她,骆家夫妇便把她带到身边来养着。
骆家夫妇和她叔伯签了契约,她到骆家便永远是骆家人了,要改姓的。
他们给的银子太多了,叔伯没有不答应的。
她进入骆家,原来的名字被保留下来,只改了姓氏,爹娘说,名字是她生身父母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不能夺走。
他们把对表妹的所有爱意,倾注到她身上,娘的病情也渐渐好了。
娘身边的嬷嬷总是夸她,是她“治好”了娘的病,如果不是她来,不是她乖巧孝顺,娘不会好起来,娘会跟着丢失的表妹一起“离去”。
骆静姝为此感到骄傲。
生身父母去世之后,她轮流在叔伯家里过日子,不过半年时间而已,她就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所有苦涩。
所以,她很喜欢新的家。
爹娘也真心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而且骆静姝很清楚,爹娘从未将她当成表妹的替代品。
作为孩子,她虽然能够给这个家带来新的欢乐和幸福,但是对父母来说,即便拥有多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取代谁。
每次到了表妹的生辰,以及表妹丢失的那天,娘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爹也不出门,就在家里陪伴娘。
其他节日倒是过的,只是每次过年过节,爹娘都带着她一起求神拜佛、求祖宗,保佑表妹很好地活着。
她曾听见娘求神拜佛时说:“不管孩子在什么地方,我都只求她活着,即便一辈子不见也没关系,只要菩萨保佑她活得好、被人善待就行。”
每次说完娘都不住掉眼泪,然后沉默很久。
“骆夫人怎么哭了,可是想到什么伤心事?”骆潇见骆静姝盯着自己看,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连忙拿了帕子给她。
骆静姝擦了眼泪,笑道:“骆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一声姐姐,我与骆姑娘一见如故,不知骆姑娘可会嫌弃我?”
“姐姐。”骆潇笑道:“有认亲、改口费吗?”
骆静姝愣了下,旋即扑哧一笑,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翡翠镯子来,就要送给她。
骆潇连忙阻止:“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但我很认真,妹妹。”
骆静姝眼底有灼灼光芒,骆潇不忍拒绝,便收下了,又道:“但我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等过段时间我赚了钱,给姐姐买一个。”
骆静姝端详她,发现她身上真的没有一点首饰,扎头发的也不过是头绳而已,竟是朴素到如此境地,哪怕是木簪或者香囊什么的,全都没有。
骆潇摊手:“我这个人呢,宁缺毋滥。买不起黄金首饰、翡翠宝石,我宁愿不买。”
她前世很喜欢翡翠,但是为了有个自己的房子,她煎熬着没买。
今生应该有希望,上次她去店里看价格了,想着这次和何裕兴一起赚了钱,一定能买得起一两样。
骆静姝再次笑起来:“先前你给我的团扇甚好,就当是认我这个姐姐的礼物了。”
虽然骆静姝这样说,但骆潇还是下定决心,回头给她送一个礼物,骆静姝送给她的手镯,辣阳绿色的,水头极好。
放在现代,是上百万的货品。
她戴在手上,手腕伸出车窗外,翡翠手镯在阳光下散发出凛冽寒光,妥妥的珠光宝气啊,骆潇太喜欢了。
“这太贵重了,要不姐姐换一个吧?”骆潇要把手镯还回去,能让骆静姝随身携带的,一定也是骆静姝最喜欢的。
骆静姝却阻止:“妹妹莫非还不如一个手镯贵重吗?对待真心喜爱的人,就要给她自己真正喜欢的物件啊。”
骆潇便不再拒绝了,只是心里更加想,回头一定也要送她一个很贵重的礼物才行。
行至中午,他们在附近一个镇子上停下来吃饭休息,一刻钟后继续出发。
一路上很顺利,并未碰到贼匪,终于在日落前夕,踏进府城城门。
纵然骆静姝的马车是“豪车”,但是架不住坐了一天,骆潇简直腰酸腿软,骨头快要散架了。
骆潇视线扫过周围的屋舍,以及街道的情况,房屋低矮,古色古香的,十分繁华热闹,不是县城所能比的。
一个小厮冲出来,拦在骆静姝马车前。
“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叫小的在此处恭候您,他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着人手去启明巷,收拾那里的房子了。
“夫人说,您到了之后,可直接带您的朋友过去,晚饭她会叫人提前准备好的。”
就此,骆潇和何裕兴的队伍分开。
何裕兴安排了两个小厮和一匹马车给她,方便她与谢桑年出行,大家休息好了,明日再碰面。
这一点是在半路上时,何裕兴就和她说好了的,谢桑年还坐着轮椅,很多事情确实不方便,所以骆潇没有拒绝。
双方分开之后,她坐着骆静姝的马车,谢桑年坐着原来的马车,往启明巷而去。
沈怀安仍然骑在前边的高头大马上,不疾不徐,落日余晖染红了大半片天空,壮阔而宁静。
只是忽然间,一道猝不及防的急呼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骆潇和骆静姝掀开车帘,看出去,是后面马车跑来的丫鬟,她说:“夫人,小少爷忽然呕吐腹泻不止,奶娘哄不住,您快些去看看。”
骆静姝脸色一白,立即叫停马车,小厮放好马凳,她踩上去,急得差点摔跤。
骆潇也立即跟她下去。
车帘子掀开,秽物的气息扑鼻而来,不仅是气味,整个马车里都是孩子的秽物,太突然了,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就产生了新的。
一片狼藉。
还有孩子痛苦的干呕声、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啼哭声,孩子脸色蜡黄,细细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看着很可怜。
骆静姝恨不得代替他受这些罪:“怎么回事,去请大夫!”她有些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