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撕裂云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垂直砸向雨林核心区域。
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海啸，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瞬间变得滚烫，沼泽的水面剧烈沸腾，冒出刺鼻的白烟。
“净化者！是基金会的轨道净化弹！”铁砧的吼声被淹没在越来越近的轰鸣中。残存的基金会士兵脸上露出绝望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也被当成了可以牺牲的代价。
守墓人长老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愤怒和痛惜扭曲了他布满皱纹的脸。
他双手紧握那根顶端镶嵌水晶的木杖，狠狠插入脚下泥沼，杖身的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道半球形的、由无数细密藤蔓和发光符文构成的屏障瞬间张开，将林烨、他自己以及附近几名士兵勉强笼罩在内。
“趴下！”长老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烨操控轮椅猛地压低重心，铁砧和士兵们扑倒在地。屏障外的世界瞬间被白光吞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着耳膜，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木和泥土狠狠拍打在屏障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爆响。
屏障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断裂。长老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他拄着木杖的手臂稳如磐石。
爆炸的冲击波持续了数秒才渐渐平息。屏障外，景象如同地狱。直径数百米的区域被彻底夷为平地，焦黑的土地上冒着青烟，所有植被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的撞击坑。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东西烧焦的刺鼻气味。更远处，规则扰动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像被投入巨石的池塘，掀起了更加狂暴混乱的涟漪。天空中的紫绿色光晕扭曲成更加诡异的漩涡，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仿佛大陆板块错动的呻吟。
屏障消散，长老踉跄一步，用木杖支撑住身体，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灰败。他的屏障挡住了直接的物理冲击，但净化弹蕴含的、针对规则结构的毁灭性能量，依旧对他造成了严重反噬。
“愚蠢！野蛮！”长老看着眼前的惨状，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们撕开了‘生命之母’的伤口！规则结构正在连锁崩溃！”
林烨的规则探针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屏幕上数据乱码。他强忍着右眼窝传来的、如同被烙铁灼烧的剧痛，将探针功率推到极限，扫描着爆炸核心区域。
在那里，他“看”到一个更加恐怖的景象：净化弹将那个脆弱的、被“违章加盖”的规则节点彻底炸碎！
现在，失去约束的、狂暴的规则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净化弹残留的毁灭性能量，正以撞击点为中心，向着四周的雨林和更深层的地脉疯狂扩散！所过之处，生命规则被彻底搅碎、异化，甚至开始侵蚀空间结构本身！一个更大、更不稳定的规则奇点正在形成！
“必须阻止扩散！”林烨嘶声喊道，喉咙被热浪灼得生疼，“能量流正在污染地脉！会引发更大范围的规则雪崩！”
长老抹去嘴角的血，眼神决绝：“阻止不了……只能……引导！把爆发的能量……导入一个‘容器’！一个能承受这种混乱的……‘规则废墟’！”他的目光投向雨林深处一个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片笼罩在诡异灰雾中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死寂山谷。“那里……是上古一次规则实验失败的遗址……空间结构早已千疮百孔，像个破烂的麻袋……或许能装下这股乱流！”
他看向林烨，眼神锐利：“度量者！用你的‘尺’！找到能量流最狂暴的‘龙头’！我会用残存的力量，在你指出的位置强行撕开一条临时的规则裂隙，把能量引向那个废墟！但我的力量不够维持太久！你需要精确计算能量流向和裂隙开启的时机！错一点，我们都会被卷进去撕碎！”
这是一场豪赌。用一处已知的规则废墟，作为失控能量的泄洪区。
“阿哲！”林烨对着通讯器大喊，耳麦里全是静电杂音，“计算能量扩散前沿速度和路径！预测与目标废墟的空间相对位置！把数据同步到我的探针上！”
“林哥！信号干扰太强！数据链不稳定！我只能做粗略估算！”阿哲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背景是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够了！把估算值发过来！”林烨深吸一口气，将残存的规则感知和探针读数、阿哲传来的估算数据强行整合。右眼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视野里一片血红。他死死盯着探针屏幕上那代表毁灭性能量洪流的、疯狂扭动的光带，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那个稍纵即逝的“切入点”。
“左边三十度！距离一点五公里！能量峰值将在七秒后到达该区域空间薄弱点！”林烨嘶吼出声，同时将探针指向计算出的方位。
“帮我争取时间！”长老低喝一声，盘膝坐下，双手紧握木杖置于胸前，口中开始吟唱一段古老而晦涩的歌谣。
杖顶水晶光芒再次亮起，但这次光芒内敛，在他面前空气中凝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边缘极其不稳定的微小光斑。长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身体摇晃，吟唱声带着血气。
铁砧和几名还能行动的士兵立刻在长老周围组成防御圈，武器指向四周。净化弹的爆炸惊醒了雨林中更多、更强大的畸变体，它们被混乱的规则能量吸引，正从四面八方的焦土和残林中涌出，形态更加怪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保护长老！”铁砧冷静下令，能量武器喷吐出火舌，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畸变体打退，但更多的怪物前仆后继。
时间一秒秒流逝。能量洪流的前沿如同海啸般逼近，所过之处，空间都开始扭曲折叠。长老面前的光斑旋转速度达到极限，发出刺耳的嗡鸣。
“就是现在！”林烨大喊！
长老猛地将木杖向前一刺！杖尖的光斑骤然放大，变成一道边缘锯齿状、内部光影扭曲的、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裂隙另一端，隐约可见那片死寂山谷的灰色天空！
几乎同时，毁灭性能量的洪流前锋狠狠撞入裂隙！巨大的吸力从裂隙中传来，地面的焦土和残骸被卷入其中，瞬间湮灭。裂隙剧烈震荡，边缘开始崩溃！
“撑住！”长老七窍流血，身体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死死握住木杖，维持着裂隙的存在。
能量洪流被强行改变了方向，大部分冲入了裂隙，但仍有小股能量逸散出来，如同鞭子般抽打四周，将几名闪避不及的士兵连同他们的装甲一起撕碎。
十几秒后，能量洪流的主体终于被导入裂隙。长老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木杖脱手，裂隙瞬间崩溃消失。他瘫倒在地，气息微弱。
周围暂时恢复了诡异的平静。能量水平显着下降，但规则环境依旧极不稳定，像一张被揉皱后勉强抚平的纸。
林烨瘫在轮椅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右眼彻底陷入黑暗，连模糊的光感都消失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剧痛。左眼视野也阵阵发黑。
铁砧清点人数，伤亡惨重。仅存的几名士兵也个个带伤。
通讯器里传来阿哲带着哭腔的欢呼：“能量读数下降！规则扰动扩散停止了！林哥！长老！你们成功了！”
成功了吗？林烨看着眼前这片被彻底摧毁、规则结构濒临崩溃的土地，感受着右眼永久的黑暗和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他们只是暂时堵住了一个即将爆炸的锅炉的阀门，但锅炉本身已经千疮百孔。
而那个被他们当作“泄洪区”的规则废墟，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能量冲击，谁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新的变异？
更重要的是，基石基金会动用了轨道武器。这意味着理事会内部的“重启派”已经不再满足于争论，开始采取极端手段。下一次，他们会扔下什么？
远处天空，传来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是理事会的救援，还是……基金会的后续部队？
林烨握紧轮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修缮之路，比他想象的更加血腥，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