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猜得没错！三次我们感应到明显异常脉冲的时间点，
第一次你会见埃莉诺那天，
第二次是吉姆死亡前后一小时，
还有一次是昨天深夜——监狱的主能源管线第三备用节点，都出现了微小的、短暂的能量溢出或负荷异常！
波动模式很相似，像是同一个源头触发的！”
“第三备用节点……连接哪里？”江灼追问。
“主要供应b区中下层，包括部分老旧实验室、仓储区，还有……”昆汀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
“医疗部主楼的地下附属设施！那片区域权限极高，常规能源记录只显示总负荷，看不到内部详细分配。”
医疗部地下设施！脉冲源头很可能就在那里！是他们主动在测试或启动什么？
还是他们地下设施里有什么东西，在特定条件下会自动“激活”？
“还有更诡异的，”昆汀压低声音，
“我花了很大力气，黑进了一个老旧的后台日志系统（估计快报废了，没人维护），找到了那几次波动前后，医疗部地下设施几个非关键入口的刷卡记录。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卡尔森研究员，还有……莱恩博士本人！就在第一次脉冲那天深夜，和昨天深夜！他们都在异常波动出现前后不久，进入过地下区域！而且停留时间不短！”
莱恩博士亲自下去？这说明地下进行的事情极其重要！
“吉姆死的那天呢？”江灼问。
“那天……没有莱恩博士的记录，但有卡尔森的，而且他进去后大概四十分钟，波动就出现了。之后不久，吉姆的尸体就被发现。”昆汀的声音带着寒意。
线索似乎串起来了。医疗部地下设施在进行某种与“方舟”或“烙印”相关的实验或研究，
可能涉及极端低温保存（吉姆看到的容器），并且会引发能量脉冲，干扰甚至激活外界的“烙印”反应（江灼的经历）。
他们对此高度保密，不惜杀人灭口（吉姆）。莱恩博士和卡尔森是核心负责人。
而他们如此紧张，或许是因为基金会的介入，触动了他们的敏感神经，或者……他们自己的研究到了某个关键阶段。
江灼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秘密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既有危险，也可能藏着通往真相和自由的钥匙。
他必须下去看看。但不是现在，不是莽撞地闯入。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掩护”。
埃莉诺和基金会的“回溯”引导，或许可以成为这个“掩护”。
在基金会与医疗部互相牵制、注意力都集中在“回溯”过程的时候，或许有机会对医疗部地下设施做点什么……
但这风险极高，如同走钢丝。
就在江灼苦苦思索如何布局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他的沉思。
奥列格副官亲自来到了d-7区域，找到了江灼。
“江灼，准备一下。”奥列格的脸色有些古怪，“典狱长要见你。现在。”
“典狱长？”江灼一愣。戈尔典狱长直接召见，这很不寻常。
“嗯。单独会见。在典狱长私人办公室。”奥列格补充道，眼神复杂，“带上你的脑子，好好回答。典狱长……最近压力很大。”
江灼心中一动。压力很大？来自哪里？基金会？医疗部？还是……更上面？
他没有多问，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便跟着奥列格离开了d-7。
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通道，江灼来到了位于监狱主建筑顶层的典狱长办公区。
与监狱其他地方的粗犷压抑不同，这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墙壁上甚至挂着几幅描绘荒凉星域风光的油画，但依旧透着一股冷硬和隔离感。
奥列格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进来。”戈尔典狱长低沉的声音传出。
奥列格推开门，示意江灼进去，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典狱长办公室很宽敞，一面是巨大的观景窗，窗外是监狱星域永恒黯淡的星空和下方密密麻麻的建筑灯光。
戈尔典狱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着笔挺的制服外套，只穿着衬衫，袖子挽起，面前堆着一些文件，脸色确实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
江灼依言坐下，挺直腰背，没有先开口。
戈尔典狱长打量了他几秒钟，缓缓开口：“江灼，你最近很忙啊。基金会的高级调查员，医疗部的首席研究员，都围着你转。”
江灼平静回答：“典狱长，我只是配合调查，遵守监狱规定。”
“规定？”戈尔典狱长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
“司法部、文化遗产司、总局特勤处、甚至星区议会某个委员会办公室……过去一周，发来的质询、关切、调阅函，比过去一年都多。
都跟‘星火’、‘方舟’、‘遗产回收’这些词有关，也都或多或少，提到了你的名字和编号。”
他放下文件，身体前倾，目光如炬地盯着江灼：
“我不管你到底知道什么，或者你脑子里有什么。在这个监狱里，我是典狱长。
我的首要任务是维持这里的秩序和安全运转。任何破坏秩序、引发不稳定因素的事情，我都不允许。”
江灼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他没有退缩，迎着典狱长的目光：
“典狱长，我从未想过破坏秩序。工程技术部一直在为监狱的运转贡献力量。基金会和医疗部的关注，并非我主动招惹。”
“我知道。”戈尔典狱长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
“但麻烦已经找上门了。医疗部……莱恩博士权限特殊，她的研究项目由总局和某些科研机构直管，我不好过多干涉。
基金会背景更深，拿着司法部的令箭。我夹在中间，很难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奥列格跟我说，你提出要第三方见证，是个聪明做法。至少表面上，给了监狱管理方一个参与和制衡的理由。”
江灼心中微动，典狱长这话，似乎暗示他认可甚至鼓励自己利用规则来平衡另外两方？
“典狱长，我只是想确保过程公平，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风险。”江灼谨慎地回答。
“公平？风险？”戈尔典狱长笑了笑，有些讽刺，
“在这地方，谈何容易。不过，你既然有这份心，也有能力引起这么多大人物的注意……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交易？江灼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
“您请说。”
戈尔典狱长站起身，走到观景窗前，背对着江灼，望着窗外：
“基金会想从你这里得到信息，医疗部想控制或阻断这个过程。我不管他们具体要什么。
但有一点，无论他们做什么，不能在我的监狱里闹出无法收拾的乱子，不能影响整体安全，也不能……给我个人带来无法承担的麻烦。”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
“所以，我需要知道底线。我需要你，在配合他们任何行动时，如果察觉到可能引发严重危险。
——比如大规模能量失控、未知生物污染、或者……可能招致外部武装介入的情况——提前给我预警。不需要细节，只需要一个信号。”
江灼瞬间明白了。典狱长是在利用自己这个“风暴眼”，来监控基金会和医疗部可能带来的“风暴”强度。
他既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又害怕失控引火烧身。所以，他需要一双深入风暴内部的“眼睛”。
这对自己来说，是风险，也是机会。获得典狱长某种程度的默许甚至“需求”，意味着自己拥有了更多周旋的空间和一张潜在的保护牌。
“我明白。”江灼郑重道，“如果我发现有任何可能危及监狱整体安全或秩序的情况，我会设法通过奥列格副官，向您传递预警。但是，”
他话锋一转，“这需要一定的……操作空间和信息渠道。目前我在医疗部和基金会的夹缝中，行动受到很大限制。”
戈尔典狱长走回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通行许可单上快速签下名字，盖上典狱长私章，递给江灼。
“这是一张为期三十天的、b级临时技术支援通行证。权限范围包括大部分非核心管制区域，允许你在非宵禁时间，因‘技术维护需要’单独或带领不超过两名助手通行。奥列格会知道这件事。”
典狱长看着江灼，“合理利用它。我要的是预警和稳定，不是让你去惹是生非。明白吗？”
b级通行证！这几乎等于给了江灼在监狱内部相当大的自由活动权限！
虽然肯定还有监控，但比起之前处处受限的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
“明白！谢谢典狱长！”江灼接过通行证，强压住心中的激动。
“好了，去吧。”典狱长挥挥手，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一份文件，似乎不打算再多说。
江灼起身，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奥列格副官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通行证上，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回程的路上，江灼握着那张还带着典狱长印章余温的通行证，心潮澎湃。
这不仅仅是一张通行证，更是一个信号。典狱长在局势复杂化时，选择了一种隐晦的支持和利用。
这说明，监狱管理层并非铁板一块，医疗部的特殊地位和基金会的强势介入，已经引起了戈尔的不安甚至不满。
自己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个。
现在，是时候落子了。
（二百三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