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留你用午餐,那我送你。
送到门口时,
黄三藏连忙道:马厂长请留步,会议要紧。
“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说好的事可别忘了!”
“放心!忘不了!”
黄三藏推着自行车离开红星轧钢厂,琢磨了一下,
决定去外语学院找李洛筠,先把日语翻译的事情定下来。
“同学,请问办公楼怎么走?”
黄三藏骑车到了外语学院有点懵,
他压根不知道李洛筠在哪个办公室,
赶紧拦下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同学问路。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来干什么的?”
“哎哟,小姑娘挺警觉啊!喏,这是我的工作证!”
黄三藏急忙从包里掏出证件递过去。
女生看了看工作证,
“对不起黄教授!我把您当坏人了!”
“没事儿!不过你说,
坏人能长我这么正气凛然吗?”
“那可不一定,坏人又不会写在脸上!”
“不错!小姑娘很清醒嘛!
那现在能告诉我怎么走了吗?”
“您从这边走...哎呀算了,我带您去吧!”
黄三藏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
跟着她到了办公楼,结果又犯了难,
他只知道李洛筠教英语,具体在哪儿办公不清楚,
只好继续问:“英语老师在几楼办公啊?”
“您到底是来找谁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嘿,我找李洛筠老师!”
女生立刻又露出警惕的神色,
“您找李老师什么事?您是她什么人?”
“哎你这什么表情?她是我师姐总行了吧!”
“那您跟我来。”
黄三藏跟着来到二楼英语组办公室门口,
“您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叫李老师!”
黄三藏无奈地拎着包在走廊踱步。
“师弟?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听见声音抬头一看,
打扮精致的李洛筠让他一时晃了神。
“李老师,您真认识他啊?”
“当然认识,怎么了?”
“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等等!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李洛筠拉住小姑娘。
“喂!发什么呆呢?”
李洛筠挥了挥手。
黄三藏回过神,“我的好师姐!
让你找的日语翻译有着落没?
得抓紧办护照签证,
我急着去东倭呢!”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什么?我自己找了?”
“你们不是认识吗?”
“哪儿跟哪儿啊?她不是学生吗?看着像个小姑娘!”
“噗——你什么眼神啊?”
“不是吗?”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庹缣云,我校日语老师。”
“纳尼?卡哇伊!”
“哦?您还读过《枕草子》?”
“什么枕头?我是说你长得可爱!”
庹缣云顿时红了脸,跺脚道:“这都什么呀!”
黄三藏这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卡哇伊可能还没后世那个意思。
缣云的称谓或许是在90年代后因卡通流行才广为传播的。
“缣云!郑重向你介绍,这位就是你最想嫁的人——豪掷五十万美金的黄三藏教授!哈哈!”
“啊!我还以为您是坏人呢……刚才言语冒犯,请您见谅!”
黄三藏暗自感叹,有名望又声誉佳就是不同,总算体验了一把被人恭敬相待的滋味,对宋江也愈发钦佩起来。
他望着庹缣云伸出的纤手,听到与外貌反差极大的道歉声,连忙双手紧握,反倒让庹缣云面颊绯红。
发觉失态后,黄三藏松开手,略显尴尬地站着。
李洛筠见办公室门口不便交谈,便说道:“跟我来,这里不适合说话。”
“好!”
两人立即跟上。
步入校园凉亭,李洛筠示意他们落座:“师弟,别看缣云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其实二十三岁了。”
“什么?”
“好好说话!”
李洛筠轻拍黄三藏的手臂,“缣云是东倭人,当初你托我找翻译时,我就想到了她。”
“可她……”
“是不是觉得她和我们长相没区别?”
“确实!”
“缣云,你的故事由我来说,还是你自己讲?”
“洛筠姐,您代劳吧。”
李洛筠轻叹一声:“缣云是遗孤二代——知道遗孤吗?”
黄三藏点头。
1945年东倭战败,匆忙撤军时在东北遗弃了大量孩童。
国人以德报怨收养了他们,多数人精神上已认同这片土地。
邦交正常化后,这批人陆续回国,却因思想观念与东倭社会冲突,遭受歧视。
加之年迈难 ** 言,许多人失去劳动能力,生活困顿,甚至怀念归国前的日子。
“缣云的父亲算幸运的。
他亲叔叔经营一家小商社,因无子嗣濒临绝户,邦交正常化次年,辗转打听到其下落。
缣云13岁时,全家返倭。
父亲被叔公收为养子继承家业,幸而那时未满40岁,聪慧勤学,在叔公教导下融入主流社会。
但她母亲就没这般运气了——身为农村妇女,遭叔公厌弃,被迫离婚。
父亲虽支付赡养费,却终是妥协再娶。
十四五岁的缣云愤然携母独居,弟弟们则跟随父亲。
她在冷眼与歧视中苦读,去年已获东倭国立高知大学教育学学士学位。”
缣云因为无法忍受他人的歧视和资本主义社会的冷漠,最终选择随母亲回到祖国定居,同时保留了东倭国籍。
回国后,她改随母姓,取名缣云,并成为了学校的日语教师。
黄三藏听完她的故事,内心充满同情。
比起许多仍在东倭社会底层挣扎,甚至沦为帮派分子的遗孤后代,缣云的境遇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温和地看着缣云,轻声说道:缣云妹妹,你的决定很正确。
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同胞。
不必羡慕你的父亲和弟弟们,虽然现在我们还不富裕,但再过三十年,我们的成就必将超越你的祖国。
缣云点点头。
她并非完全相信黄三藏的话,而是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久违的真诚、温暖和关怀,甚至像是父亲般的疼爱。
这种温暖自她13岁离开祖国后就再未曾体会过,让她眼眶发热。
黄教授,我相信您。
对了,您这次去东倭是谈什么生意?
主要有两件事。
首先是去高知县高知市,和一家小型商事株式会社洽谈从新东倭制铁公司采购特种钢的事宜。
请稍等!黄教授,那家商事会社叫什么名字?我在高知市读过大学,可能听说过。
叫山内商事株式会社。
竟然是山内?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这是商业调查公司推荐的,据说信誉很好。
呵...确实,他们也只剩下信誉良好了。
看着缣云苦涩的笑容,黄三藏一头雾水。
黄教授知道我的东倭姓氏是什么吗?见黄三藏摇头,她继续说道:就是山内,你也可以叫我山内缣云。
高知县姓山内的...难道你家是土佐国大名山内氏的分支?家纹是丸内三叶柏?
您知道的真多。
缣云苦笑,若非如此,我叔公也不会如此重视家族传承,我父亲也不会有这样的机遇。
虽然我厌恶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仍要感谢他让我接受了高等教育,否则真不敢想象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黄三藏点头赞许,觉得缣云能理智看待是非,没有陷入盲目的怨恨。
你刚才说他们只剩下信誉良好,这是什么意思?
缣云解释道:山内商事现在由我父亲经营。
原先在叔公手中时生意兴隆,但自从父亲接手后就每况愈下。
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东倭人,只学到些皮毛,根本竞争不过其他商社。
现在靠着仅剩的信誉勉强维持,不知何时就会倒闭。
不过如果您与他合作倒是合适的选择,至少他不会 ** 您。
黄三藏若有所思地点头,认识到这可能真是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这次请你做翻译,要面对你的父亲,会不会让你为难?如果有所不便,我可以另找翻译,下次再与你合作。
“这没什么,血脉相连,我只是不赞同他们的行为,
但我们并未彻底断绝往来。
父亲至今仍在负担母亲的生活费用,
母亲也能体谅父亲的处境,常劝我不要怨恨他们。”
黄三藏微微颔首,明白女性往往心软,
尤其她母亲是没读过书的乡下妇人,
骨子里带着自卑,轻易就会被父亲的花言巧语哄住。
“对了,黄教授!您去日本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我打算到静冈县滨松市向本田公司推销汽车万向节,你觉得如何?”
“难说,方向是对的。
丰田、日产、三菱这些老牌车企都有财团撑腰。
本田是新锐企业,62年由本田宗一郎创立,走技术革新路线。
或许有机会成功。”
“无妨,就算失败也能卖给零部件批发商。”
李洛筠看了看腕表,
快到午饭时间了!不如去我们学校教师食堂尝尝师傅的手艺?
黄三藏不以为然地摇头,学校伙食能有什么特色?
我请你和缣云去丰泽园吧,就当感谢你的帮助。
还没赚到钱就大手大脚,等生意成了再请不迟。
下午还有课,来回太耽误时间。
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能和夫人共进午餐求之不得。
李洛筠立即拧住他的耳朵,
又胡说!让缣云看笑话。
松手!我要放大招了!
什么大招?
黄三藏作势要袭胸,吓得她慌忙护住胸口。
你...你这么无赖你妻子知道吗?
你说呢?
...
庹缣云捂嘴轻笑,眼中满是羡慕,
你们师姐弟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