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如同沉默的幽灵，滑入市中心一处顶级公寓楼的地下停车场。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轮胎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和引擎熄灭后的余韵。
沈屿被陆沉舟几乎是半拎着，进了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电梯内部是冷硬的金属质感，映出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训练服皱巴巴，头发凌乱，眼圈泛红，最刺眼的是脖颈上那个与周遭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皮质颈饰。
他徒劳地又扯了一下颈饰，扣环依旧纹丝不动，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到底要带我来哪里？他想干什么？】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系统沉寂带来的短暂安全感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更深的未知和畏惧。
电梯无声地抵达顶层。门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度宽敞、装修风格极致简约却处处透着昂贵与冷感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仿佛将整个世界的繁华都踩在脚下，却更反衬出室内的空旷与寂静。
这里没有“家”的温度，更像是一个设计精美的、适合陈列艺术品的冰冷盒子。
陆沉舟松开了攥着沈屿的手，仿佛碰触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径直走到客厅中央，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然后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自己去清理干净。”他背对着沈屿，声音听不出情绪，指向其中一个房间的方向，“客房有浴室。”
沈屿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他像一只误入猛兽巢穴的幼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敢动弹。
“需要我重复？”陆沉舟没有回头，但声音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沈屿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朝着他指的方向挪动脚步。客房的装修同样冷硬，灰色的调子，巨大的玻璃淋浴间。他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敢大口喘息。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脖子上套着项圈、脸色苍白的自己，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荒诞感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囚禁？惩罚？】他用力捶了一下洗手台，指骨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混乱和恐慌。
他快速冲了个澡，试图洗掉一身的汗水和……那种属于陆沉舟的、无处不在的冷冽气息。训练服是不能再穿了，他在客房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崭新的、质地柔软的灰色家居服，尺码意外的合身。
【他这里怎么会准备这个尺寸的衣服？】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来更深的寒意。
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沈屿才不得不走出客房。陆沉舟已经换了一身深色的家居服，坐在客厅那张巨大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沈屿站在客厅边缘，不敢靠近。
陆沉舟抬起眼，目光在他洗过澡后显得干净清爽、却依旧难掩憔悴和紧张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截灰色的颈饰上（洗澡时他试图弄湿它让它松脱，但失败了）。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餐厅的方向。
“吃饭。”
沈屿这才注意到，开放式的餐厅岛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菜肴，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送来的。菜式清淡，偏向养生，和他平时在公司食堂或者外卖点的重油重盐的玩意儿完全不同。
他迟疑地走过去，在离陆沉舟最远的一个高脚凳上坐下。食物香气诱人，但他毫无胃口，拿着筷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陆沉舟没有过来一起吃的意思，依旧坐在沙发上处理他的事情。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沈屿细微的咀嚼声（味同嚼蜡），以及陆沉舟指尖偶尔划过平板屏幕的轻响。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比直接的质问和惩罚更让人难熬。沈屿宁愿陆沉舟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或者干脆给他一个痛快，也好过这种悬而不决的、仿佛等待最终审判的凌迟。
他偷偷抬眼，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暖色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垂眸专注的样子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却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沈屿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道具间里那个失控的、带着血腥味的“吻”，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跳也再次失控。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这个项圈……】
无数个问号在他脑海里盘旋，几乎要将他逼疯。
终于，他忍不住了。这种沉默的煎熬比任何惩罚都可怕。
他放下筷子，声音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颤抖，打破了令人难堪的寂静：“陆总……您……您到底想怎么样？”
陆沉舟划动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看向沈屿。客厅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紧张气氛。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再次落在沈屿脖子上那个灰色的颈饰上。
“看来，”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还没有弄清楚……”
他放下平板，站起身，朝着沈屿一步步走来。
沈屿的心脏随着他的靠近而疯狂擂鼓，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高脚凳固定住了身体。
陆沉舟走到他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如夜。
“……你现在，归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