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衡怕惊扰世子,正欲上前阻拦,不料楚曦儿自己打开了房门,一脸云淡风轻:“你红口白牙的乱冤枉谁呢?都不知道你说什么。”
“就那糕点!赫衡说他放在柜中的,为何我是在桌上发现的?定是你故意让厨房不留吃食,然后把糕点放桌上陷害我!”
楚曦儿抿嘴笑道:“真真好笑了。小厨房每日都是按定例准备饭食,今儿没留你的饭菜,可不该先问问你自己?睡到日上三竿,厨娘怎知你是想吃早饭还是午饭?况且今日世子外出,早吩咐了厨下不预备他们的吃食,自然没有剩饭。再说那糕点,可是你吃的!谁不知你饿了就饥不择食?如今东西你吃了,这错还想赖给我不成?”
闵月被说得语塞。楚曦儿句句在理,自己确无证据证明是她陷害。赫衡也示意莫再惊扰李桇领,闵月气得对着阿虎鲁的脚狠狠一踩:“楚曦儿,你给我等着!”
捂着吃痛的脚,阿虎鲁一脸懵地看着赫衡:“你让她等着,为什么踩我?为什么每次遭殃的都是我?”
赫衡拍拍他的肩:“因为你适合。”
楚曦儿不屑道:“因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赫衡说自己能忍,阿虎鲁见楚曦儿都敢说自己,冲她嚷嚷:“老子乐意!就愿意挨打!”
楚曦儿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被赫衡捕捉。他重重拍了拍阿虎鲁的后背:“跟我出去办点事。”见阿虎鲁还在磨蹭,便推着他催促:“世子安排的事,你还敢磨叽?”迈腿时见楚曦儿仍怔怔望向李桇领的房间,那种望而不得的心情,他想说些什么,话却梗在喉中,最终扭头一把将门口的阿虎鲁推出,勾住他脖子大步而出。
行至班荆馆外,阿虎鲁见赫衡松开自己,双手叉腰望天,半分办事的意思都无,便催起来。赫衡被他缠得不行,顺水推舟诓他去稻香斋买枣泥十色糕。阿虎鲁自觉堂堂将军竟要去给女子买糕点,面子挂不住,却耐不住赫衡拿闵月说事。嘴上说打死不去,一瞅赫衡进屋,忙转身吩咐手下采买,又自作聪明地让人送去了云依依住的客栈。
穆晏在客栈听见有北胡人要找云依依,顿觉这些人不怀好意,上前自称云依依随从,将糕点接了过来。那手下临走还不忘提醒是北胡纪王世子所送,气得穆晏为苏牧辞好生恼火。他捧着那盒糕点,想寻个地方丢了,正好见客栈外有几个乞儿在乞讨,便寻思不如给他们,心里忿忿道:“那什么鬼世子,定是看上了云姑娘!不然怎知她曾最喜欢的糕点?我将这点心给乞儿,是给你这屠夫积点德,让你到阎王殿时记得我穆晏的好!”
他招手唤来乞儿,将糕点一一分下。领头的乞儿倒见过些世面:“这不是稻香斋的十色枣泥糕吗?多谢老爷,让我们也尝到这糕的滋味!”
穆晏见乞儿千恩万谢,更加得意。忽觉腰间一紧,回头发现钱袋已在彩月手中,不禁大呼:“好姐姐,你要钱说声便是,快把钱袋还我。”
彩月不理他乞求,打开钱袋抓了一把银钱,直接丢进乞儿破碗中:“这是我们穆大爷赏你们的,拿好了就散了吧!”难得遇见贵人,更多乞丐围了上来都想讨点。彩月索性将钱袋整个抛出,任他们争抢,拍拍手转身就要进门。
穆晏见刚发的月钱此时已分文不剩,心疼得钻进乞丐堆里想抢回钱袋,可单薄身子几下就被挤出。乞丐们一哄而散,只剩一身恶臭灰土的穆晏捶地哀嚎。他越想越气,跳起来拍拍泥土,进去找彩月理论。
彩月见他一身狼狈,心下好笑,只是他浑身的臭味让她反胃,捏着鼻子让他走远些。
“还我银钱!那可是公子刚给我的月钱,就这样被你抢了还自作主张分给乞丐!”
“哦?你不也自作主张将人送我们姑娘的糕点给了他们?我不过有样学样。”
“你!难道你想你们家姑娘跟那所谓的世子?他可是杀人如麻的刑阎罗!我家公子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而且他对你们家姑娘不好吗?”
穆晏说的这些彩月心里自然清楚,她了解云依依的心思,便是穆晏将糕点送了进去,她也会让拿出去。穆晏如此不说一声将糕点散了出去,就是对云依依的不尊重,也是不信任,这才是让彩月最生气的。她今日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穆晏的自以为是,“你家公子自然是好,但是我家姑娘不好吗?那是人送我家姑娘的东西,怎生处置,都是她的事情,便是你家公子都无从置喙,怎么到了你这,就能做了两个主子的主了?”
穆晏细品彩月的话,字字在理。没成想自己思虑不周倒成了小人,还得罪两个主子,顿时气馁。也顾不得一身污渍,凑到彩月身边嬉皮笑脸求饶:“好姐姐,我知错了!能不能就当没发生?你借我点钱,我现在就去再买盒回来送进去!”
“我可没这银钱借你。”彩月嫌弃地用脚将他推开:“你一身腌臜莫挨我!找盆水洗洗去!你既已将糕点分了出去,公子姑娘又没回来,并不知道这事,又何苦再买盒回来招事?我今儿就当没看见、不知道,这情你可记下了。”
穆晏眼珠一转,嘻嘻笑道:“好姐姐,这情你想我怎么还呢,要不以身相许。”
“呸,谁稀罕你这身子。”
“我可记得那天有人喝醉了酒,指着院里的桂花树,喊着我的名字,还不是惦记着我这身子。”
彩月被他一提醒,想起确有一天因梅子酒酸甜清香,不觉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后来如此失态还被他看见。懊恼、羞涩、郁闷一瞬间五味杂陈,只想刨坑把自己埋了。万般情绪最后混成一个字:“滚……”
“好姐姐先别走啊!旁边月和楼今儿在门口搭了戏台,听说请的是庆和班名角尚裕融呢!我请你看戏去?”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莫和我说话!”
彩月说完转身便走,此刻只想赶紧离开,再不要和穆晏说话。那么丢人的事还被正主看见,脸面算是丢尽了。她慌不择路,竟踩到自己裙角,身子不由自主往地上栽去。穆晏见状上前欲拉,一把抓住彩月后襟,只听“刺啦”一声,然后一声闷响。穆晏手中抓着一块碎布,彩月扎扎实实摔在地上,瞬间动弹不得,看着都觉疼。
大堂里听到声响的好事者渐渐向里院围拢,想一探究竟。见彩月面朝地摔得狼狈,不由哄堂大笑,夹杂嘲讽私语指指点点:
“怪不得这小子拉不住她,这身形若猪,几人能拉住?反正我不能。”
“你们知道咱客栈住的那双璧人吗?男的貌若潘安,女的若玄女下凡,他们就是那二人的书童和婢女。”
“确定不是奶妈吗?”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