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儿猛地掀起自己的衣衫,左手死死拽住衣领,逼迫云依依看清那具残破的身躯。原本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狰狞可怖的疤痕,形状各异,甚至还有深陷皮肉的牙印。每一道伤痕都如同毒蛇,深深嵌入肌理,有些甚至深可见骨,一路蜿蜒至胸口,仿佛想将她的身体从中剖开,可想而知这仅是她痛苦的一部分而已。施暴者留下的痕迹堪称变态,肉眼可见的各种器具形状叠加在新旧伤疤之上,她如同暴雨后被摧残过的花瓣般已支离破碎,让见者都不寒而栗。
云依依心中涌起怜悯,却更感茫然无措。她不明白这滔天的怒火为何冲着自己而来,她们分明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你的遭遇…我为你难过,”她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你说的话,我实在不明白…我真的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呵呵…若不是旁人告知,我甚至不知这世上竟还有一个你!我宁愿…宁愿此生从未听过你的名字!”楚曦儿的瞳孔骤然收缩,犹如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她忽然放声大笑,那笑声癫狂而撕裂,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而出,浸透了彻骨的恨意:“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这张脸吗?我恨不得将它一刀一刀划破,让你也尝尝被撕碎的痛苦!”
她猛地逼近,气息灼热而混乱,声音却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吐信:“世子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把一切都给了他——我的清白、我的痴心、我仅有的那点念想…我原本以为,就算像只摇尾乞怜的狗,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也好…可偏偏他遇见了你!是你!都是因为你!把我最后一点栖身之地都烧成了灰!他如今看我,就像看一件碍眼的废物,只想随手扔出去!”
楚曦儿双目圆睁,悲愤到了极致,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那绝望扭曲的表情让云依依恐惧至极。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却被楚曦儿用胳膊死死抵在地上,动弹不得。“你到底想怎样?”云依依绝望道,“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那个世子…我与他不过数面之缘!你既知我有心上人,就该明白我绝不会与你争夺什么世子!求你信我,放我出去吧!”
“放了你?”楚曦儿发出一声尖利的嗤笑,“这话听着好生耳熟…啊,我想起来了,我也曾这样哀求过蔡效那个混蛋!我求他放了我,他却转身将我送给吴彦辰那个魔鬼!既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你也来尝尝这滋味?陪我一起伺候他吧!哈哈哈…也拥有我这一身伤痕如何?你不是为我难过吗?那便来感同身受一番!”
“你疯了!放开我!”云依依奋力想挥开她的手,却惊觉浑身软绵无力,“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曦儿冷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对你做了什么?你不如问问…我将要对你做什么。好好享受吧,云依依。若我心情好了,兴许会发发善心,回答你的问题。”
“回来!你到底是谁?!”云依依用尽最后力气嘶喊,“你与我说这许多,不就是想我记住你吗?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到了奈何桥,也好向阎王说清是谁害我!”
“死?”楚曦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爆发出癫狂的大笑,“死怕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事了!小王爷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她走到门口,回眸最后看了云依依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那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却与她眼中死灰般的绝望形成了骇人的对比。“记住,我叫楚曦儿。但愿这个名字,成为你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门外传来守卫开锁的声响,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又缓缓合上。楚曦儿最后的话语飘了进来:“小王爷回府了吗?”
“回蔡小姐,小王爷已回府,正往这边来。”
“好极了…今夜,可要热闹了…哈哈哈哈!”
楚曦儿尖利的笑声渐行渐远,却让云依依如坠冰窟,毛骨悚然。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强撑起虚软的身子,急速打量起这间囚笼。
屋子狭小逼仄,除了一张硬板床、一只圆凳,再无其他家具,更无任何装饰。床上铺着粗糙的花灰布床单被褥,挂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蚊帐,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酸腐气息,俨然是大户人家下等的仆役居所。云依依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既然是下人的房间,自然不会设有窗户,那扇唯一的门此刻已被牢牢锁死。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想起楚曦儿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云依依万念俱灰。既然求生无门,她宁可选择有尊严地死去。她不再犹豫,猛地扯下那顶积满灰尘的蚊帐,用牙齿拼命撕咬粗布。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咳嗽出声,她死死捂住口鼻,生怕惊动门外守卫。
她绝望地站上圆凳,将撕开的布条奋力抛过房梁,颤抖着打成一个结。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望向门缝中透入的最后一缕微光,在心中与苏牧辞默默诀别:“阿牧…今日我怕是出不去了。此生诸般苦难,皆因遇见你而化作甘饴…只恨相聚太短,若能再多些时光,该有多好…”喉间哽咽,声音几近破碎。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低语:“阿牧,我要去寻母亲和娘亲了。在那里,我便不会再害怕…奈何桥路远,我会慢些走…你要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化作轻叹:“若百年后,你在忘川河畔见一袭红衣…三生石前,可愿携我之手,再续三世之约?”
默念既毕,她依依不舍地望向那丝微光,仿佛那是人间最后的温柔,含恨闭紧双眼。清泪滑落,纵有万般不甘,她还是咬紧牙关,猛地踢开了脚下的圆凳。
布绳骤然收紧,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却意外地带给她一丝扭曲的解脱感,仿佛这具承载太多痛苦的身子,终于可以卸下心中全部的重负。随着生的希望彻底湮灭,喉间的束缚越来越紧,血液疯狂涌向头部,带来炸裂般的痛楚。视线逐渐模糊、褪色,只剩一片灰白,她只觉得身体越发沉重不堪,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拽入深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脖颈被残酷地拉扯,呼吸被彻底剥夺,每一次下坠都让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裂。渐渐意识如风中残烛,明明灭灭。短短十六载的人与事一点一点从脑海中抽离,她不再挣扎,不再恐惧,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生命归于最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