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体验,与张凡想象中截然不同。没有天旋地转,没有撕裂般的痛苦,只有一种仿佛沉入无尽深海的失重与剥离感。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他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投入奔流江河的沙子,身不由己地随着狂暴的能量乱流翻滚、冲撞。护体的混沌能量自发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灰色光膜,勉强抵御着那些足以将钢铁撕成基本粒子的空间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前方无尽的混乱与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光点迅速扩大,化作一个扭曲的、布满裂纹的出口。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将他猛地从那不稳定的通道中“吐”了出去。
砰!
沉重的撞击感传来,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和几声受惊的鸟鸣。张凡重重地摔落在坚硬的地面上,惯性让他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
他第一时间翻身半跪,方天画戟已然横在身前,混沌能量在体内奔腾流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预想中的围攻或险境并未出现。
他正身处一片稀疏的林地边缘。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甚至能听到远处隐约的溪流声。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与他记忆中末世那永远灰蒙蒙的天空、弥漫的腐臭和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这里……是哪里?
他迅速检查自身。除了空间传送带来的轻微不适和力量消耗,并无大碍。那柄与他性命交修的方天画戟也完好无损,戟刃深处,新生的种子传来一丝微弱而好奇的波动,似乎也在感知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他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融入林地的阴影中,仔细感知着周围。能量背景……很平和,充满了自然的生机,与他熟悉的、充斥着混乱病毒能量和绝望气息的世界截然不同。几乎没有察觉到丧尸特有的腐臭能量波动,也没有大规模战斗留下的能量残痕。
难道……那道不稳定的空间通道,将他送到了末世未曾降临的平行世界?或者……是某个未被病毒波及的遥远净土?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微微加速。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里或许存在着解决末日危机的关键?或者,至少能为曙光城找到一个可以迁徙的避风港?
但他不敢大意。新京府的空舰上为何会有能开启这种通道的设备?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需要信息。
凭借着丰富的野外生存和潜行经验,张凡沿着林地边缘,向着感知中可能存在人类活动痕迹的方向移动。他的速度极快,脚步落地无声,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大约前行了十数公里,翻过一道低矮的山脊,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愣住。
山脊之下,是一片开阔的谷地。而谷地之中,赫然矗立着一座……城市!
并非曙光城那种由废墟改造、充满粗犷生存风格的据点,而是一座看起来秩序井然、甚至带着几分……繁华景象的城市!
高耸的、闪烁着金属和玻璃光泽的摩天大楼林立,整洁宽阔的街道上,车辆(并非改装车,而是造型流畅、能源未知的交通工具)川流不息。城市边缘有着明显的、科技感十足的防御工事,能量护盾发生器散发着微弱的辉光。甚至能看到一些小型飞行器在城市低空规整地穿梭。
城市的规模远超曙光城,布局规划也显得更加先进和……和平。
这里绝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人类幸存者基地!无论是建筑风格、科技水平,还是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缺乏末世特有紧迫感的“安逸”氛围,都截然不同。
张凡的心沉了下去。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他很可能……真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或者说,一个走向了不同发展分支的平行时空。
他注意到,这座城市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和旗帜上,反复出现一个徽记——那是一个抽象化的、环绕着星辰的鼎状图案。这个徽记,他从未见过。
必须进城!
他仔细观察着城市的入口。防守森严,不仅有全副武装、装备精良的士兵守卫,还有各种先进的检测仪器。想要混进去,难度极大。
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的璀璨宝石。趁着夜色和换岗的间隙,他如同一道阴影,凭借着远超常人的速度和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把握,避开了所有的探测器和哨兵视线,从一个相对偏僻的、用于物资运输的侧门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城市。
城内的景象更加让他感到陌生与格格不入。灯火通明的街道,衣着光鲜、面色相对红润的行人,琳琅满目的商店……这一切,都像是只在旧时代影像资料中见过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廉价的欢乐气氛。人们谈论着工作、娱乐、各种他听不懂的明星八卦,仿佛外面那个充满丧尸与绝望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这里……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他感到诡异和不安。
他压低帽檐(从一处晾衣杆上“借”来的),混在人群中,如同一个沉默的观察者,收集着一切可能的信息。
通过路边的公共屏幕播放的新闻、人们的交谈碎片,他逐渐拼凑出一些关键信息:
这座城市名为“新京基地市”,是这片被称为“华夏复兴区”的核心城市之一。他们似乎也经历过一场巨大的灾难(被称为“大崩塌”),但成功重建了秩序,并发展出了高度发达的科技。领导者是一个被称为“最高议会”的机构。而那个鼎状星辰徽记,是“新京”的象征。
新京……张凡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和他那个世界的新京府,是巧合?还是……
他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目光落在远处那座最高、最宏伟的、顶端闪烁着鼎状星辰徽记的建筑上。那里,想必就是所谓的“最高议会”所在,也是这个城市权力和秘密的核心。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划破了夜的宁静!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一阵骚动,但并未显得过于惊慌,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又是能量扰动警报?”
“听说边缘区又出现空间不稳定现象了……”
“议会不是说已经控制住了吗?”
人们的议论声传入张凡耳中。
能量扰动?空间不稳定?张凡心中一动,难道与他之前的到来有关?
他抬起头,望向警报传来的方向,那是城市的边缘区域。同时,他敏锐地感知到,数股强大的能量反应,正从城市中心,尤其是那座最高建筑的方向,迅速向着警报区域移动!
机会!
混乱,是最好的掩护。
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向着警报响起的方向,疾驰而去。他要去亲眼看看,这个“新京”,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是否与他那个世界的灾难,存在着某种联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潜入城市的那一刻,位于城市中心那座宏伟建筑深处,一个布满各种精密仪器和能量屏幕的房间里,一个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极其微弱却无法识别的能量轨迹光点的技术人员,皱起了眉头,按下了通讯器:
“报告,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潜入城市,坐标第七区,轨迹指向刚刚发生能量扰动的b-12边缘区。能量签名……无法匹配数据库任何已知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