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烦躁着,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捕快张三万。
小伙子跑得满脸通红,一进门就嚷嚷:“大人!大人!有线索了!东街老张家飘臭味,像是……像是尸臭!”
罗县令眼睛猛地一亮,噌地站起来:“带本官去!”
可没等他跨出门,张三万就蔫头耷脑地补了句:“卑职已经去过了,那是老刘他爹瘫在床上,失禁了,因此没来得及收拾……”
“你!”罗县令指着他,气得话都说不囫囵。
他抓起案上的“线索”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出去,纸团撞在柱子上,散开一角,露出“王寡妇家鸡丢了”的字样。
小吏赶紧捡起来,又不敢递回去,只能揣在怀里……
罗县令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碗猛灌一口,凉茶下肚,心里的火气却更旺了——他都这把岁数了,根本就没想过再干出点什么政绩,但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烂摊子……
就在这时,二堂的门又被推开,账房先生孙老头拎着个算盘走进来,脸色有些为难:“大人,有件事……卑职得跟您禀报。”
“说!”罗县令没好气地应着。
孙老头把手里的账本摊开,指着其中一页:
“这是李捕头这个月申领的‘加给’,您看……外出公干的人数和账目明显对不上!
就说前几天去古玩街查案,我记得明明只派过去三人,但是现在账单上却写了十份加给,多出来的七份,加起来可有二百一十文呢!”
罗县令一怔,随即凑过去一看,账本上的字迹确实是李捕头的,龙飞凤舞地写着“古玩街查案,十人,每人三十文”。
罗县令先是一愣,接着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满是无奈:
“好啊,真是好啊!本官在这儿为了这无头尸案焦头烂额,他倒好,趁机中饱私囊!这泗水县的捕头,当得可真惬意!”
孙老头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卑职也觉得不对劲,可李捕头当时说……说这些加给是给线人的。”
“线人?”罗正源冷哼一声,“他有什么线人?要是真有,这无头尸案早就破了!”
话音刚落,堂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大人这话说的,卑职这不是带着线索回来了嘛!”
只见李捕头迈着方步走进来,身上的捕头袍沾了些尘土,腰间的佩刀晃来晃去。
他看见孙老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咦?孙先生也在啊。”
罗县令把账本往他面前一推:“李捕头,你自己看看!古玩街三人查案,十份加给,这账你怎么算的?”
李捕头扫了眼账本,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哦,就为这事啊,我现在就跟大人解释!”
说着,他转头看向孙老头,眉头微微一皱,“孙先生,不是做晚辈的多嘴,接下来我跟大人说的,可都是案情机密,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朵却挺好使,万一听了不该听的,传出去可不是小事。毕竟这无头尸案牵扯甚广,您要是牵扯进来,那可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啊。”
孙老头心里咯噔一下,他在衙门当差三十年,最懂明哲保身的道理,赶紧站起身:“是是是,卑职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可他刚要走,李捕头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着说:“孙先生别急,我送您出去。”
两人走到二堂门口,李捕头左右看了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进孙老头的袖子里。铜钱有点小沉,孙老头捏了捏,估摸着得有三十文。
“这……这这这不好吧,我又没出去公干,你给我这……这不合适吧?”
“孙先生,”李捕头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您也知道,这查案嘛,总得有些见不得光的人帮忙——比如那些丐帮的花子,还有赌场里的混混,他们消息灵通,可办事得给钱啊!这加给项里的钱,大多是给他们的!
您呢,就做好本职工作,账本上的事,别太较真,免得给自己惹麻烦。这些钱,您拿去买壶好酒,就当是我请您老的。”
孙老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李捕头是在“体恤”他。
他赶紧把袖子往里掖了掖,感动地说:“多谢李捕头体谅!卑职明白,明白!以后这些事,卑职绝不打听!”
李捕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目送他走远,直到孙老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了起来,眼神里多了几分阴鸷……
转身回到二堂,李捕头见罗县令还沉着脸,赶紧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大人,您看这个!”
布包里是一块玉佩,玉色发青,看色泽与润度,显然是上等货色,上面还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
罗县令拿起来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这玉佩哪儿来的?莫非?”罗县令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李捕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没错!这玉佩就是那死者张森的!卑职已经派人与张员外核实过了!
大人,这玉佩正是卑职的线人从古玩街的一家玉器店里发现的。
回衙门之前,我也已经问过那家玉器店的掌柜了,据掌柜的描述,这枚玉佩同样是从一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年轻书生那里收来的,与东街鸟市老许所描述之人简直一般无二!
因此属下猜测,这二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罗县令盯着玉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此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身份不明的书生,看来只要找到那人,就离破案不远了吧,可他有些想不通的是,凶手难道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片刻之后,他只能先压下心里的疑虑,沉声道:“那玉器店的掌柜现在在哪儿?赶紧带他来见本官!”
李捕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放心,卑职已经把他带来了,就在堂外候着。
只不过……嗨!您还别说,张员外这个人的脾气也太急了些,还没等卑职吓唬那掌柜呢,张员外就已经给玉佩付过钱了!
因此卑职想请大人您待会审问之时,顺便将那掌柜收赃物的钱要回来,我再拿去还给人家张员外,这赃物怎么可以随意交易呢?大人您说是吧?
若是大人感到为难的话,卑职现在去问他要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