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了不知道多久，身后捶背的力道渐渐轻了下来，变成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
周亚感觉肩胛骨那块紧绷的肌肉，总算是松快了不少。
她动了动肩膀，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过来坐。”
身后的动作停了。
阮小白绕到沙发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的位置，没动。
“站着干嘛，坐。”
周亚又说了一遍。
他这才磨磨蹭蹭地坐了下来，身体挨着沙发的另一头，离她远远的。
周亚看他那副样子，没说话，直接挪了过去。
她一靠近，阮小白的身体就下意识地绷紧了，像只受了惊的猫。
周亚没理会他的紧张，只是很自然地，把头往他肩膀上一靠。
他的肩膀很窄，骨头硌人，没什么肉，但靠上去的感觉却意外的踏实。
肩膀的主人，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一动不敢动，呼吸都放轻了，脖子梗着，坐得笔直。
周亚能感觉到，身边的这个小小的身体，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她闭上眼，闻到一股淡淡的，像是刚洗完澡的香皂味，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干净气息。
客厅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过了很久，周亚才低低地开口。
“谢谢你，小白。”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但也很真诚。
这句道谢来得没头没尾，阮小白愣了一下，梗着的脖子稍微动了动。
他不知道她这声“谢谢”指的是什么。
是因为自己帮她捶了背，还是……因为别的？
心里那点因为穿着这身衣服而产生的别扭，早就在刚才的捶背和此刻的安静中消磨殆尽了。
他抿了抿嘴，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他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小声的嘟囔。
“算……算你还有点良心。”
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幼稚。
周亚听了，没睁眼，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很轻，但胸腔的震动，却通过紧挨着的肩膀，清晰地传到了小白的身上。
像是有电流，从接触的地方一路窜到心里，麻酥酥的。
被她这么一笑，阮小白的脸颊又开始有点发热。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但又怕惊扰到她，最后还是僵着身子没动。
他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
她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着。
她好像真的很累，靠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阮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慢慢地，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任由她靠着。
窗外的夜色已经深了，几颗零星的星星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月光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洒下一片清辉。
“遇见你真好，小白。”
周亚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还要轻，像是在说梦话。
“还愿意跟着我一起生活。”
阮小白看着窗外的月亮，看着屋里柔和的灯光，又感觉了一下肩膀上传来的，那个人的重量和温度。
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
从惊恐不安，到慢慢习惯。
有了住的地方，有了手机，有了......一个姐姐。
一个会逼着他穿奇怪衣服，会使唤他干活，但也会在他难过时笨拙地安慰他，会为了他去更辛苦地工作，会这样靠在他肩膀上说谢谢的姐姐。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穿着白色短袜的脚，脚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极轻极轻的音节。
“嗯。”
声音小得，几乎要融化在空气里。
但周亚听见了。
她靠在他肩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两人没有再说话。
阮小白穿着那身他之前觉得羞耻无比的男仆装，端端正正地坐着，任由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依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个纯白的蝴蝶结，在他纤细的腰间，随着他轻微的呼吸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