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多雨,几场酣畅淋漓的暴雨过后,山间溪流变得丰沛,田地里的庄稼喝足了水,长势愈发喜人。然而,雨水带来的不仅是生机,也潜藏着危险。林家村背靠连绵的青山,村后有一条蜿蜒的山溪,平日里是灌溉和饮水的来源,但若遇上山洪暴发,便会成为威胁村庄的猛兽。
村中老人代代相传着关于山洪的记忆,那浑浊的泥浆水裹挟着巨石和断木,以摧枯拉朽之势冲下山谷的景象,是深植于村民心底的恐惧。因此,每逢大雨过后,有经验的老人们都会格外留意山溪的水位和天色。
这一日,天气闷热异常,午后,天空再次积聚起厚重的乌云,黑压压地仿佛要坠下来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这种天气,正是山洪暴发的前兆。
里正和几位村老聚在村口祠堂前,忧心忡忡地望着后山方向。
“看这天色,怕是要有暴雨。”
“山上的水汽太重了,我瞧着溪水已经有些浑了。”
“得赶紧提醒大伙儿,把低洼处的东西都搬一搬,夜里警醒点!”
一种不安的情绪在村里蔓延。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将堆放在院墙根的木柴、农具往高处搬,检查房屋是否牢固。有住在溪边低矮处的几户人家,更是紧张不已,已经开始将贵重物品和口粮往亲戚家转移。
林大山从地里回来,也是一脸凝重。他特意绕到村后去看了一眼山溪,只见原本清澈的溪水果然变得浑浊湍急,水位也明显上涨了。他回到家,立刻招呼儿子们:“忠农,勇武,快!把柴房靠墙的柴火都搬到棚子下面去!睿思,文谦,帮着把鸡鸭赶回笼,拴牢实点!”
林家小院也陷入了一片紧张的忙碌中。林周氏一边帮着收拾,一边担忧地看着天色,怀里抱着的小锦鲤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安,不像往常那样活泼,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小眉头微微蹙着,一双大眼睛时不时地望向乌云密布的后山方向。
傍晚时分,狂风骤起,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很快就连成了倾盆大雨。天色迅速暗了下来,雷声隆隆,电光撕裂天空,整个村庄笼罩在风雨交加的可怖氛围中。
村民们躲在家中,听着屋外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般的雨声和风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最让人揪心的,是后山方向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轰隆”声——那是山洪汇集、奔腾而下的声音!
“来了!山洪要来了!”有经验的老人在家中惊呼。
恐慌在蔓延。住在溪边的人家更是面如土色,紧紧搂着孩子,祈祷洪水不要冲进家门。
林家堂屋里,油灯摇曳。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紧张。林大山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严峻。林周氏紧紧抱着小锦鲤,手心出汗。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母亲怀里的小锦鲤,突然变得极其焦躁不安!她不是害怕雷声的那种哭闹,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预感到了巨大危险的急切!她用力挣脱母亲的怀抱,伸着小手指着后山的方向,嘴里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啊啊”声,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神情,充满了警示和催促!
“囡囡!怎么了?别怕别怕!”林周氏连忙安抚。
但小锦鲤根本不听,挣扎得更厉害,目光死死盯着后山,那“啊啊”的叫声愈发凄厉,仿佛在拼命告诉家人:快跑!危险!
林大山猛地站起身,他联想到女儿之前的种种异状,尤其是那次准确找到孙小豆的经历,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女儿是不是预感到……这次山洪会特别猛烈?甚至会危及村庄?
“不对劲!”林大山当机立断,“忠农!勇武!快去敲锣!通知全村人!特别是溪边那几户!赶紧往祠堂高地撤!快!”
林忠农和林勇武虽然不明所以,但对父亲和妹妹的“预感”已有几分信服,二话不说,抓起铜锣和蓑衣就冲进了暴雨中。
“铛——铛——铛——!”急促而响亮的锣声瞬间压过了风雨声,在村庄上空回荡,伴随着林忠农和林勇武扯开嗓子的呼喊:“山洪危险!快往祠堂撤!快啊!”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让村民们惊疑不定。有些老人觉得林家是不是小题大做?往年下大雨也有山洪,但祠堂那块高地从未被淹过。
然而,就在人们犹豫的片刻,后山传来的“轰隆”声陡然加剧,变得如同万鼓齐擂,震得人心发慌!紧接着,有人惊恐地看到,浑浊的洪水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了溪岸,冲向村庄低洼处!
“快跑啊!洪水来了!”这下,再无人怀疑!村民们扶老携幼,哭喊着、奔跑着,拼命向祠堂高地涌去。场面一度混乱,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所有人。
林家人在组织撤离后,也最后一批撤往祠堂。林大山背着林周氏,林忠农抱着小锦鲤,林勇武和苏文谦护着其他弟弟,在齐膝深的水中艰难前行。洪水来势凶猛,转眼间就淹没了村口几户低矮的房屋。
当全村人惊魂未定地聚集在祠堂高地时,回头望去,村庄低洼处已是一片汪洋,洪水还在不断上涨,但所幸,所有人都及时撤了出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人们望着被洪水肆虐的家园,又看看身边安然无恙的亲人,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被林忠农紧紧抱在怀里、此刻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小脸有些苍白的小锦鲤身上。
是她的异常焦躁和警示,让林家提前敲响了警钟!是她的“预感”,为全村人争取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是锦鲤……是锦鲤救了咱们全村啊!”一位老人颤巍巍地跪下,老泪纵横。
“要不是林家丫头预警,俺家就完了!”
“活菩萨!真是活菩萨转世啊!”
感激、敬畏、后怕……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村民们对着小锦鲤,发出了最由衷的赞美和感激。这一次,不再是虚无的福运,而是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恩,避免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巨大灾难!
林大山和林周氏看着女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们为女儿的能力感到震惊,更为全村人平安无事感到庆幸,但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女儿这般不凡,未来……究竟会如何?
小锦鲤依偎在大哥怀里,似乎耗尽了力气,沉沉睡去。她纯净的睡颜,与身后一片狼藉的洪水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或许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在懵懂之中,改写了众多人的命运。
避免山洪之功,让“林家福女”之名,彻底超越了乡野传闻,成为了一种近乎传奇的存在,深深烙印在每一个林家村人的心中,也必将,传向更远的地方。
(第七十章 避免山洪之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