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小院的气氛因小锦鲤那个安宁的睡容而悄然转变,虽然担忧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沉重的压抑感确实减轻了许多。日子,依旧在期盼与等待中缓缓流淌。
却说老大林忠农,他是家中长子,性情最是憨厚沉稳,也最是体谅父母。见父亲眉头不展,母亲神思恍惚,他心中焦虑,却不知如何排解,只能将满腹的牵挂和力气,一并使在了田地里和后山的活计上。这几日,他几乎是家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一个,仿佛只有让身体极度疲惫,才能暂时忘却对二弟的担心。
这一日,天还未大亮,林忠农便扛着锄头、背着柴刀上了山。他打算去更深一些的山里,一方面砍些耐烧的好柴火,另一方面也想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到些值钱的草药或山货,多少也能为家里添补些进项,减轻二弟肩上的担子。
初夏的山林,草木葱茏,露水极重。林忠农沿着熟悉的兽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裤脚很快就被打湿了。他挥刀砍断拦路的荆棘,仔细搜寻着有用的物事。寻常的柴火砍了不少,捆好放在一处显眼的大青石旁,但草药却没什么像样的收获,只挖到几株常见的半夏,值不了几个钱。
日头渐渐升高,林间闷热起来。林忠农走到一处山涧旁,掬起清冽的溪水洗了把脸,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歇息。听着潺潺的水声,看着四周静谧的、仿佛亘古不变的深林,他心中对二弟的担忧却又浮了上来。镇上是何等光景?人心是否险恶?二哥独自一人,能否应对得来?他越想越是心焦,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唉……”
叹息声在山涧间回荡。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上游不远处的溪水边,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林忠农心下好奇,站起身,踩着溪边的卵石,小心翼翼地朝那发光处走去。走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块半埋在淤泥和鹅卵石中的石头,露出水面的部分呈深褐色,与寻常石头无异,但被水流冲刷出的一个断面上,却隐隐透出一种温润的、类似猪油般的光泽,方才那点反光正是源于此。
“这是……什么石头?”林忠农蹲下身,用手拂去石头表面的淤泥和水藻。那断面摸上去滑腻异常,竟不似普通石头冰冷粗糙。他心中一动,想起偶尔听村里老人们闲聊时提起过,深山里有时会出一种“滑石”,质软,可做记号,或是某种可入药的“石英”,但似乎又与眼前这块不太一样。
他尝试着用手抠了抠那温润的断面,竟真的让他抠下少许粉末。这石头似乎并不十分坚硬。林忠农想了想,抽出柴刀,用刀背对准那断面边缘用力一敲。
“咔”一声轻响,一块巴掌大的石片被敲了下来。林忠农将石片在溪水中洗净,整个石片的内里都呈现出那种均匀的、油脂光泽的白色,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剔透。
“这东西……倒是稀奇。”林忠农虽不识货,但直觉这石头并非凡品。他环顾四周,用柴刀在那块大石周围又刨又挖,最终又挖出大小不一的四五块类似石头,都带有那种油脂光泽的断面。他将这些石头用随身带的麻袋仔细装好,又觉得不放心,在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蕨草,这才背在身上。
得了这意外的发现,林忠农也无心再往更深的山里去了,他惦记着早点回家,让爹娘也看看这稀罕物。他背起柴火和那袋石头,沿着来路快步下山。
回到村里,已是午后。林忠农先将柴火卸在院墙角,然后提着那袋沉甸甸的石头,径直去了堂屋。林大山和林周氏正在屋里说着话,显然还是在操心林精诚的事。
“爹,娘,你们看我今儿在山里捡到了啥?”林忠农抹了把汗,将麻袋小心地放在地上,取出里面裹着蕨草的石头。
林大山凑过来,拿起一块,掂了掂,又对着光线仔细看那断面,用手指摩挲着那滑腻的质感,眉头微蹙:“这石头……瞧着是有些特别。忠农,你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后山鹰嘴涧上游的溪边,半埋在泥里,我看着反光才发现的。”林忠农老实答道。
林周氏也拿起一小块看了看,疑惑道:“这又不是玉石,又不是普通石头,能有什么用?”
“说不准。”林大山沉吟道,“早年好像听人说过,有种石头叫‘膏脂石’,描述的和这个有点像,据说……是能入药的,但也记不清了。”他摇摇头,毕竟不是大夫,对这些了解不深。
“能入药?”林忠农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能卖钱?”
“若是真能入药的矿石,药铺或许会收。”林大山点点头,“不过,得找懂行的人看看。等明日,我去邻村找老孙头问问,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广些。”
虽然还不确定这石头的价值,但这份意外的发现,还是给沉闷的家中带来了一丝新奇和微小的希望。林忠农因这发现而暂时冲淡了忧虑,觉得自己总算也为家里做了点事情。
他们都不知道,林忠农今日能发现这奇特的石头,并非纯粹的巧合。昨夜,小锦鲤在梦中为二哥送去“好运”时,那溢散的、微弱的气运之力,如同涟漪般扩散,也悄然影响着她至亲的家人。林忠农今日上山,心念纯粹,只想为家分忧,这份质朴的愿望,无形中与妹妹那庇护家族的气运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引导着他,在山涧边那一次无意的回眸中,发现了这潜藏于山水间的机缘。
这看似普通的山石,或许,将会为林家带来另一番意想不到的际遇。
(第四十一章 山中的奇遇(大哥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