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解剖台泛着冷光，林墨正用镊子夹起一片沾着荧光剂的纤维，苏语在一旁调试紫外灯。墨哥，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检测出来了，是某种进口皮革护理剂，成分里有鲸蜡醇和蜂蜡，一般用来保养高端皮具。
李建国猛地推开门，手里攥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只撕裂的鳄鱼皮手包。刚接到报案，城西公园发现一具女尸，被抛在假山后面，随身的包不见了——但现场发现了这个。他把证物袋拍在桌上，包带断口很整齐，像是被人用刀割断的。
林墨的目光落在证物袋上，忽然觉得后颈一凉。解剖台上方的无影灯晃了晃，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影子慢慢浮现，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脖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她在说什么？苏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天花板。
我的包林墨放下镊子，死者大概二十四五岁，生前被性侵过，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他顿了顿，补充道，她很在意那个包，说上面有个银色的锁扣，是限量款。
李建国挑眉：又来？这是三个月内第三起了，都是年轻女性，被性侵后勒死，随身的包都不见了。他掏出笔记本，第一个死者丢了只爱马仕铂金包，第二个是香奈儿流浪包，现在这个......看残留的皮质，档次不低。
苏语突然了一声，指着证物袋边缘：这里有个编号！紫外灯下，断口处的皮革上显出个模糊的烫印：3。
罗马数字三？李建国皱起眉，难道凶手在给战利品编号？
林墨没说话，他正盯着那个白裙影子。女人的手指在空气中画着圈，像是在模仿什么动作，接着突然指向窗外——那里是市中心的方向，霓虹在雨雾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去查最近三个月失踪的年轻女性，特别是那些喜欢用高端手包的。林墨摘下手套，凶手不是随机作案，他在挑选猎物，而且很可能收藏了那些包。
三天后，李建国带回来个更棘手的消息。查到了，三个死者都在同一家奢侈品鉴定公司工作过，而且......他压低声音，我们在城郊一栋废弃的别墅地下室里，发现了更多东西。
别墅爬满常春藤，地下室的铁门被撬开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皮革的气息扑面而来。苏语打开强光手电，光柱扫过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手包，从帆布包到钻石晚宴包，款式横跨二十年，每个包的金属配件上都刻着罗马数字，从1一直排到xxVI。
二十六只。李建国数着数，声音发紧，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六名受害者？
林墨的目光扫过那些包，指尖突然停在编号9的黑色漆皮包上。包的拉链坏了，露出里面半张撕碎的照片。就在这时，一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影子从包后飘出来，手里拿着支口红，在空气中写下两个字。
恒通？苏语迅速记录，是恒通集团吗？本市最大的地产公司。
查这些包的主人。林墨的声音有些沉，特别是这只九号包，还有最近三个死者的包，对比它们的购买记录和原主人信息。
鉴定结果出来时，苏语的手都在抖。墨哥，李队，你们看这个。她把报告摊开，二十六只包里，有十五只的原主人都在十年前失踪了，还有十只的主人现在要么是恒通集团的高管，要么是他们的家属......
李建国猛地站起来：你的意思是，凶手不仅在杀人，还在针对恒通集团？
林墨没回答，他正对着编号x8的麂皮包出神。一个孕妇的影子正趴在包上哭泣，肚子上有个狰狞的伤口。她叫周倩，林墨轻声说，十年前在恒通集团做秘书，怀孕三个月时失踪，当时的负责人说她是跳槽去了外地。
我去查周倩！李建国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苏语看着那些包，突然注意到个细节：墨哥，你看这些包的摆放顺序，不是按时间，也不是按品牌......她指着墙面，倒像是按字母表排列的！A开头的包在最左边，b在旁边......
林墨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二十六只包果然隐约符合字母顺序。二十六，刚好是英文字母的数量。他走到最右边那只编号xxVI的编织包前，这只包很旧，边角都磨破了，金属扣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一个老太太的影子从包里走出来，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向地下室角落。林墨走过去，用手拨开积灰的木板，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个铁皮盒。
盒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一沓泛黄的照片。第一张是群穿着工装的工人，站在未完工的大楼前，背后的横幅写着恒通广场奠基仪式。第二张是火灾现场，浓烟滚滚中能看到的招牌。最后一张是个年轻男人的证件照，胸前的工作证写着恒通建筑 张志强。
张志强，林墨看着照片，十年前恒通广场火灾的幸存者，当时的报道说他是唯一从火场逃出来的工人，后来就失踪了。
这时李建国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震惊：林墨，查到了！周倩当年怀的不是别人的孩子，是恒通董事长赵宏远的！而且十年前那场火灾根本不是意外，是人为纵火，烧死了七名工人，张志强就是其中之一......不对，是被报道死亡的之一！
苏语突然指着铁皮盒底：这里有字！盒底刻着几行小字，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A偷走了我的工资
b伪造了我的签名
c把我锁在火场
......
Z说我活该
林墨的后背泛起寒意。他不是色魔，他看向那些包，他是在复仇。
二十六只包，对应二十六个当年参与火灾事件的人。有人克扣了工人工资，有人伪造文件掩盖工程问题，有人在火灾时锁死了安全通道，而董事长赵宏远，就是那个说的Z。
可最近三个死者都是年轻女孩，跟十年前的火灾没关系啊。苏语不解。
有关系，林墨拿起最新那只鳄鱼皮包的鉴定报告，这个包的原主人是赵宏远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在父亲的公司实习。他看向白裙影子，凶手性侵她们，是为了让赵宏远觉得是变态作案，掩盖复仇的真相。
李建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们查到张志强没死！他当年被救后毁了容，一直在暗中调查火灾真相，三年前开始出现在本市，化名，在奢侈品回收店工作——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能接触到那些高端包！
他现在在哪？林墨追问。
根据监控，他昨天去了恒通集团总部，说是要找赵宏远谈事。李建国的声音急促起来，我们正在赶过去！
林墨挂了电话，突然发现所有影子都在颤抖，它们齐齐指向地下室门口。他要去杀最后一个人。林墨抓起勘查箱，赵宏远不是Z，他是下一个目标。
恒通大厦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赵宏远正对着电话怒吼：把那个疯子找出来！别让他坏了我的事！
门突然被推开，张志强站在门口，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包。赵董，十年不见，还记得我吗？他摘下口罩，露出半边烧伤的脸，当年你说我们这些工人死了活该，今天我来收债了。
你想干什么？！赵宏远按下警报器，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贪生怕死......
贪生怕死？张志强笑起来，声音像破锣，当年是你偷工减料导致电路起火，是你让保安锁死通道怕影响工程进度，是你买通媒体说我们是违规操作......他打开手里的包，里面不是武器，而是只旧帆布包，编号xxVII。
这是我女儿的包，张志强的声音发颤，她去年考上大学，说要背着这个包去报道，结果被你的人开车撞死了，就因为她看到了你们销毁火灾证据......
警报声越来越响，张志强突然从包里掏出打火机：今天我把这些证据都带来了，我们一起下地狱，让那些枉死的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魔鬼！
就在他要点燃文件的瞬间，林墨撞开了门：住手！你的女儿不想看到你这样！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影子飘到张志强面前，轻轻摇了摇头。张志强愣住了，打火机地掉在地上。
李建国带着警察冲进来，将张志强按在地上。赵宏远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从包里散落出来的证据，面如死灰。
晚上十点，法医中心的灯还亮着。苏语在整理报告，林墨看着窗外，那些受害者的影子正一个个消散，最后只剩下张志强女儿的影子，对着他鞠了一躬，慢慢消失在月光里。
墨哥，苏语递过来一杯热咖啡，李队说赵宏远招了，十年前的火灾和最近的车祸都是他指使的，张志强的女儿确实是目击者。
林墨接过咖啡，杯壁的温度暖着手心。二十六只包，二十六条人命，他轻声说，仇恨像个无底洞，进去了就再也爬不出来。
苏语看着墙上的照片，那是铁三角去年在表彰大会上的合影。至少真相大白了，她笑了笑，那些被掩盖的罪恶，终于见光了。
林墨没说话，只是望着解剖台上方的无影灯。灯光依旧冰冷，却仿佛能照透所有黑暗的角落。他知道，只要还有不公，还有罪恶，他和他的伙伴们，就会一直站在这里，让死者开口，让真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