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那句昏聩的呓语,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潜藏已久的权力野心。朝堂之上,虽因刘伯温与太子的强力弹压,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脆弱的平静,但水面之下,已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投向燕王府的目光,多了几分审慎与谄媚;而东宫门前,则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文华殿偏殿,灯火彻夜未熄。
墨羿盘膝坐于榻上,周身气息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死寂,而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隐含着一种危险的躁动。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几日来,他不顾玄玑子“根基受损,强行运功恐有性命之虞”的劝阻,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地冲击着淤塞的经脉,压榨着每一分潜能。此刻,他体内残存的内息,已勉强能凝聚起昔日三成左右的战力,代价是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痛,以及未来可能永远无法恢复的暗伤。
“足够了。”墨羿的声音沙哑,却带着铁石般的决绝,“杀姚广孝,三成力,足矣。”
刘伯温看着他,没有劝阻。他了解墨羿,如同了解自己手中的罗盘。有些路,明知是绝路,也必须有人去走。
“目标,并非姚广孝一人。”刘伯温的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到沈括那布满复杂线条的图纸前,手指点向那被朱砂标记出的、代表玉青龙能量“冲突点”的核心。“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它。”
玄玑子和沈括屏住了呼吸。
“陛下的呓语,根源在于玉青龙对圣心的侵蚀。只要此物一日不除,陛下便一日不得清醒,甚至可能……彻底沦为邪器操控的傀儡。”刘伯温的目光扫过众人,“杀姚广孝,只能暂解燃眉之急,朱棣及其党羽仍在,隐患未除。唯有毁去玉青龙,断其根源,方能真正扭转乾坤!”
“但玉青龙与陛下心神相连,强行摧毁,恐伤及陛下龙体!”玄玑子急道。
“所以,不能强攻。”刘伯温指向图纸上那几个关键的“冲突点”,“沈先生推演的没错,玉青龙在能量剧烈波动时,内部确实存在转瞬即逝的薄弱环节。我们要做的,不是摧毁它,而是在其能量被外界引动、达到顶峰的那一刻,以特定的频率和能量,精准冲击这些‘冲突点’,引发其内部能量紊乱、反噬,使其……自我崩解!”
他看向沈括:“沈先生,模拟推演结果如何?”
沈括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光芒:“根据墨统领带回的、玉青龙最后与泪珠共鸣时的能量数据,结合图纸模型,属下反复推演了十七次!理论上可行!但时机必须把握得妙到毫巅!早了,无法引动其内部最大冲突;晚了,能量峰值已过,冲突减弱,功亏一篑!而且,冲击的能量属性、强度、频率,必须完全匹配,误差不能超过千分之一息!”
千分之一息!这几乎是非人的要求!
“谁来引动玉青龙的能量?”墨羿问出了关键。
刘伯温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自身。”
众人皆惊。
“陛下昏迷,如何引动?”
“正因昏迷,其潜意识中对玉青龙的依赖与玉青龙对其心神的侵蚀,形成了一种不稳定的平衡。”刘伯温解释道,“姚广孝定然会利用陛下昏迷、朝局动荡的机会,进一步加深控制。他很可能……会尝试某种仪式或邪法,强行催动玉青龙,要么彻底掌控陛下心神,要么借此制造更大的‘神迹’,为朱棣造势。”
他目光锐利起来:“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当姚广孝催动邪法,引动玉青龙能量达到顶峰时,便是‘冲突点’最明显、最脆弱的时刻!”
“届时,”刘伯温看向墨羿,“你需要潜入谨身殿,避开所有守卫与姚广孝的耳目,在能量爆发的瞬间,依照沈先生计算出的频率与方式,发出那决定胜负的一击!”
任务之艰巨,超乎想象。要在高手环伺、阵法密布的谨身殿内,瞒过很可能亲自在场的姚广孝,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精准打击,这对于状态仅恢复三成的墨羿而言,几乎是九死一生!
墨羿没有任何犹豫,只是点了点头:“何时?”
“等。”刘伯温吐出两个字,“等姚广孝先动。沈先生,你需要立刻制作出能发出特定能量频率的法器,越小越好,越隐蔽越好。玄玑道长,你负责接应,并在外围布置干扰阵法,尽可能为墨羿创造机会和掩护。”
他走到窗边,望着谨身殿的方向,那里依旧被一种不祥的寂静笼罩。
“这是一场豪赌。”刘伯温轻声道,“赌姚广孝的野心,赌沈先生的计算,赌墨羿的刀,也赌……陛下的真龙之气,能否在最后关头,挣脱那邪器的束缚。”
殿内陷入沉默,只有灯火跳跃,将四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如同四个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士。
与此同时,燕王府,密室。
姚广孝与朱棣对坐。桌上,摊开着一幅古老的星图,以及几件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法器。
“王爷,时机将至。”姚广孝指尖划过星图上的某个晦暗星域,“三日后,乃‘荧惑守心’之末,星力最乱,人心最浮,正是行‘移星换斗’之大仪,引青龙之力,彻底奠定乾坤之机!”
朱棣目光灼灼:“父皇那边……”
“陛下心神已如风中残烛,只需再以‘引魂香’辅之,配合贫僧的‘摄心梵唱’,便可引动玉青龙内蕴的浩瀚龙气,与王爷血脉共鸣!”姚广孝眼中闪烁着狂热,“届时,陛下会在无意识间,做出‘顺应天命’之举!而刘伯温等人,若敢阻拦,便是违逆天意,自取灭亡!”
他取出一支色泽暗红、形状扭曲的线香:“此香乃以百种迷魂草与归墟秘法炼制,无色无味,能于无声无息间,放大心魔,引导心绪。三日后子时,谨身殿内,便是我们决胜之刻!”
朱棣看着那支引魂香,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彻底的冰冷与决绝:“好!一切,就拜托老师了!”
两张网,都在悄然收紧。
一方欲借邪器之力,行篡逆之事;一方欲破邪器之局,挽狂澜于既倒。
三日后,子时,谨身殿。
那将是图穷匕见,决定大明国运的最终时刻!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硝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