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刘伯温凝神贯注,指尖划过那泛黄手札上扭曲的密文。这些文字如同活物,每一个笔画都似乎蕴含着天地至理与古老契约的力量。他早年破译的残篇此刻成了关键钥匙,结合自身对风水星象的深刻理解,那晦涩的内容开始一点点展露真容。
铁冠道人和宋濂守在一旁,不敢打扰,只能从刘伯温愈发凝重的脸色上,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夜色渐深。
终于,刘伯温缓缓抬起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恍然。
“原来如此……竟是‘九星锁龙大阵’!”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九星锁龙?”铁冠道人疑惑道,“听着像是镇压之类的阵法?”
“不错。”刘伯温将手札小心摊开,指着那幅简陋地图上的几个红点,“这手札记载,紫微峰孕育的帝脉雏形,其力量过于霸道刚猛,若任其自然成长,非但不能福泽一方,反而会因承载不住这极致的力量而提前爆发,引发地裂天崩,生灵涂炭!”
他指尖依次点过那几个标注着“锁”、“镇”、“眼”的红点:“故而,上古之时,便有‘镇龙一脉’的先辈,借周天星辰之力,于此地布下‘九星锁龙大阵’。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北斗七星,辅以左辅、右弼二隐星,共九处阵眼,对应紫微峰周边九处特殊地脉节点,形成一张无形巨网,将尚未成熟的帝脉之力缓缓疏导、约束、沉淀,使其能平稳孕育,直至时机成熟。”
刘伯温的目光变得深邃:“这阵法并非为了压制帝脉,而是为了保护它,也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手札上言明,此阵需千年之功,方能使帝脉圆融,届时龙气发于自然,润泽万物,乃成真正护国佑民之紫微帝星。而镇龙一脉的职责,便是世代守护此阵,确保其运转无误。”
他回想起师父云中子当年坚决反对他斩龙的态度,如今看来,师父守护的,或许并非某一条具体的龙脉,而是这维持天地平衡的“秩序”,是这“九星锁龙大阵”所代表的、对自然伟力的敬畏与引导!
“那如今这阵法……”宋濂敏锐地察觉到关键。
刘伯温脸色一沉,指向手札最后几行模糊的、似乎是被后来添加上去的密文,语气凝重:“问题就在这里。手札末尾记载,约在百年前,此阵的‘左辅’星位阵眼,因地脉变动及人为破坏,已然失效!导致大阵出现缺口,帝脉之力开始不受控制地缓慢外泄,虽未彻底失控,却已埋下隐患!”
他回想起自归来后,对紫微峰那股磅礴却隐带躁动气息的感应,此刻终于找到了根源!帝脉之力因阵法残缺而失衡,如同被堤坝拦住却找到缺口的洪水,虽未决堤,却已暗流汹涌!
“浑天教……他们定然知晓此事!”刘伯温眼中寒光一闪,“他们所图的,绝非仅仅是利用这帝脉雏形!他们要的,是彻底破坏这‘九星锁龙大阵’,释放乃至扭曲这未成熟的、霸道无比的紫微帝脉之力,用以滋养他们那所谓的‘龙帝’!若让其得逞,不仅青田毁于一旦,整个大明的气运根基都可能被动摇!”
这才是“九九归一”的真正可怕之处!以各地龙脉为养料,最终目标,是这被封印的、力量最为恐怖的紫微帝脉!
“我们必须修复‘左辅’星位的阵眼!”铁冠道人立刻道,“绝不能让浑天教的杂碎得逞!”
刘伯温却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谈何容易。手札只记载了阵眼大致方位与作用,却未提及具体修复之法。且历经百年,那左辅星位所在之地,恐怕早已面目全非,被浑天教或其他人占据、改造。更麻烦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我们不知道,镇守此地的当代‘镇龙一脉’……是敌是友。”
师父云中子下落不明,态度难测。而其他镇龙一脉的传人,是否还恪守职责?还是说,他们也因某种原因,与浑天教有所牵连?那本手札莫名出现在他老宅,是警示?是引导?还是……陷阱?
所有线索都指向紫微峰,指向那失落的“左辅”星位。但前路迷雾重重,敌友难分。
就在这时,老宅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比前几夜更加清晰和靠近!
“又来了!”铁冠道人猛地站起,眼中煞气涌动,“这次看来不是试探了!”
刘伯温深吸一口气,将手札贴身收好,拄着拐杖站起身,目光恢复冷静:“该来的,总会来。道兄,宋学士,准备迎客吧。让我们看看,这青田的暗夜里,最先按捺不住的,究竟是哪一路牛鬼蛇神。”
他率先向屋外走去,步伐虽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紫微峰的秘密已然揭开一角,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修复阵眼,阻止浑天教,厘清镇龙一脉的立场……每一件事都关乎存亡,而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