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卓一下子就明白了全部。
怪不得那个女人故意跟他发生争吵，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她，那女人就仿佛发了狂一般，对他大声吵闹，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明明他只是想要让她画一条路线而已，甚至许以重金作为报酬，明眼人是不会拒绝的。
可她拒绝了。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足够的解释。
原来，她就是她。
在这一瞬间，程子卓的心中产生一种说不明的情绪。
他跟江舒然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她是很好的合作者。
江舒然是真正的绣艺大师。
程子卓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无穷的潜力。
要知道，刺绣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要满足贵人的胃口，那更是要精益求精。
江舒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绣出绝佳的作品，获得足够的收益，让他也跟着沾光，其实很强大。
他原以为江舒然就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寡妇，靠着给人绣这些东西，获得一些微薄的利润，可如今，他不敢这么想了。
程子卓几乎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如何从京城逃到江南的。
他甚至都不理解。
为什么呢？
按照表哥的说法，江舒然可是大家闺秀。
她有着远大的前程。在高门大院里面做主母，管着一大堆人，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可她还是要逃出来。
在战乱的当下，她一路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难，终于来到了江南。
在前期，她甚至住在非常破烂的地方，房子漏雨，衣着简朴，吃的也不好。
可她还是熬过来了。
程子卓实在是没法诉说他的心情。
他想不到，原来跟自己针锋相对的那个女人，把他气得脸色发白的那个女人，就是他找的那个绝世美人。
如今，程子卓几乎已经确定了江舒然的身份。
即便他们还没有收集到更关键的线索，可直觉有时候能救一个人的命，而程子卓的直觉就告诉他，江舒然就是那个女人。
她把人骗的好苦啊。
程子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竟然陷入了犹豫之中。
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的行动告诉表哥呢？
是不是不告诉他更好一些？
那个女人的画像，程子卓看过，她长得那么美，受了那么多苦，如今表哥来找她，让她重新去过好日子，的确是一件好事。
可是程子卓这段日子对江舒然有了彻底的调查。
包括京城那边，全部派人调查了一遍。
江舒然对表哥根本就没有心思。
一直以来，都是表哥一厢情愿。
是表哥认定了江舒然需要他，才从京城赶过来，可事实上，程子卓早就看出了江舒然真实的想法——
她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有什么过分的想法。
对那个女人来说，赚银两才是最主要的。
那么，把消息告诉表哥，让表哥抓住那个女人，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
程子卓突然就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程子卓，你为什么不说话？”
程子琅看到程子卓为难的脸色，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男人最了解男人。
程子琅又不是没有见过对江舒然有非分之想的男人。
不要以为江舒然在京城中缠着他，就没有公子哥肖想她了。
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江舒然绝世的美貌太过惊人，从她来到京城的那一日起，就收到了许许多多暗里明里的打听。
对这群人来说，他们可以不把江舒然娶做妻子，可当个情人，或者当个小妾，都可以。
甚至于后来江舒然因为纠缠他名声坏了，有更多的公子哥企图在江舒然落难时，对她伸出援手，继而让江舒然成为他们的妾室。
反正对他们来说，多一个绝世美人作为宠爱的妾室，金屋藏娇，是占了大便宜。
在大家都蠢蠢欲动时，程子琅还是帮着江舒然一把。
他知道，江舒然或许就是想缠着他，但那个女子除了缠着他，没做别的事，他不可能把人往火坑里推。
有这种想法的男子，绝对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他们若是真把江舒然娶进府里，还不知道怎么折磨她。
更何况，江舒然本就是真正的嫡女大小姐，她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因为程子琅在暗地里的警告，大家都退缩了。
可如今，程子琅又在表弟的脸上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没办法。
美人就是美人，江舒然的美丽，在京城中都闻名，又何况是江南？
可程子琅有杀手锏。
程子卓为什么那么迫切地帮助他？
除了他的家族想要跟本家合二为一，重归于好，更多的原因或许是表弟想要自己借势。
他不能临阵倒戈。
程子琅绝不允许。
其实程子琅看出来了，表弟想自己找到她，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程子琅很懂这个表弟的想法，却不代表他就要惯着程子卓。
“表弟，不要走神。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要是能帮我找到那个女人的踪迹，我就会帮你跟爷爷说情。我们两家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一家人。”
“到那个时候，你们的生意就不会再遭到地头蛇的困扰，爷爷在京城里的官职还是足够高的，能帮忙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脱。”
“还有你未来的后代，你家里的那群人，都会因为跟本家和好获得更好的前途。”
“人这一辈子，除了为了女色，还要为了别的而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子琅的话语中早就暗含了警告。
程子卓苦笑了一下，心中的酸涩慢慢地蔓延开来。
他当然知道表哥在警告什么。
他更清楚，自己跟江舒然没有缘分。
要是江舒然真对他有意思，两个人相处的那么多瞬间，江舒然就不可能一直对他冷眼相待。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做不了江舒然那个对的人。
但事实上，他也不想把江舒然交给表哥。
因为他看出表哥对于江舒然是有一种病态的执念。
要是江舒然没能够让表哥的执念消解，程子卓怕她受伤害。
然而，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