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符文像潮水一样,顺着地砖缝隙爬了上来,转眼就碰到了苏清漪的靴底。
那不只是光,更像有一股电流顺着脚底板直冲头顶。
苏清漪心口一紧,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心脏,那根一直藏在她身体里的“护心蛊”金线开始剧烈震动,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这感觉不对,不像共鸣,倒像是强制配对。
“系统,开启深层透视,把那团肉茧给我看个清楚!”
苏清漪咬着牙,眼底蓝光大盛。
视网膜上,那团被夜承渊捏碎的银色肉茧瞬间被数据流层层解析。
半透明的表皮下面,蜷缩着的不是什么血肉,而是一个看起来随时会散掉的女童虚影。
那影子大概三四岁大,五官轮廓和苏清漪小时候有七分相似,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无神,透着一股死气。
在女童的后颈处,还烙着一个暗红色的印记——“癸未守”。
苏清漪还没来得及想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半空中林嬷嬷那快要消散的魂影像是被踩了尾巴,拼着最后一丝魂力猛地撞向那团虚影。
“小姐!那是您的头发!是您满月时剃下的胎发!”林嬷嬷凄厉的叫声在石室里回荡,带着一股寒意,“老身记得很清楚,当年那些胎发莫名其妙少了一半,原来……原来是被这老贼偷去养了药傀!”
用胎发养替身?这可不是什么克隆,这是巫蛊诅咒。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吴婆子残魂也不甘示弱。
她黯淡的魂体猛地扑向地面那堆炸裂的青铜鼎碎片,借着鼎底残存的微光,照出几行被火烧黑的字。
“真胎焚,假胎饲,界碑需活祭。”
苏清漪瞳孔一缩。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夜玄凌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肩头。
那个向来站得笔直的男人,此刻呼吸粗重得像破了的风箱,但他依然死死扣着苏清漪的手腕,指节用力到泛白。
“没有什么双生子……”夜玄凌的声音很低,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所谓的双生祭,就是一个骗局。他要找一个足够坚韧的容器,替他去承受开启界碑时的天道反噬。那个药傀是用你的基因养出来的‘避雷针’,而你……才是那个要被活活耗尽的‘电池’。”
苏清漪心里咯噔一下。
好算计,这老东西是想让假的去顶罪,真的给他当血包?
“王爷!大事不好了!”
头顶忽然传来谢影变了调的嘶吼声,那声音隔着厚厚的岩层都透着一股不祥,“南疆三十六峒的方向……三十六道烽火同时亮了!那火是绿色的!整片天都被映绿了,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往这边压过来!”
“哈哈哈哈……咳咳咳……”
瘫倒在地的夜承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每咳一声,嘴里就涌出一股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但他那张快要裂开的脸上,却挂着一种得逞后的疯狂,“千军万马?蠢货……那是我花了二十年种下的‘种子’。”
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神怨毒地盯着苏清清,“你们以为我躲在南疆是养老?三十六峒的每一个大巫祝,体内都被我种下了子蛊。只要这里的母阵一开,药神的血一激活……他们就是现成的燃料!我要把整个南疆,都炼成我的新界碑!”
“你这个老疯子。”
苏清漪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没有犹豫,抬手将指尖凑到嘴边狠狠一咬,鲜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既然你要药神的血,那我就让你看看,这血你到底吃不吃得下!”
她手腕一翻,那滴血珠没有落入地上的阵法,而是精准地弹向了半空中那个还在蠕动的银色肉茧。
呲啦——!
就像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那滴血刚碰到肉茧,平静的银色表皮瞬间燃起了一层诡异的青色火焰。
“啊——!”
肉茧里的女童虚影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惨叫,那声音根本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在青色火焰的灼烧下,那个所谓的“替身药傀”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像烧化的塑料袋一样迅速蜷缩、消散。
随着虚影的崩塌,一枚拇指大小的物件从灰烬中掉了出来,“叮”的一声脆响,落在滚烫的地砖上。
那是一枚青玉蝉。
通体翠绿,蝉翼薄得透明,而在蝉腹的位置,正隐隐流动着一抹猩红的液体。
苏清漪只看了一眼,心脏就猛地漏跳了一拍。
这东西的材质、光泽,甚至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血液沸腾的辐射感,跟之前在皇陵枯骨里发现的那枚玉珏完全一样。
如果不通过系统分析,光用肉眼看,这分明就是之前那块碎玉的完整核心。
“警报!检测到高浓度‘温髓引’母液辐射源!危险等级:S级!”系统的红色弹窗几乎要把苏清漪的视网膜刷屏。
“原来是这样……”苏清漪死死盯着那枚青玉蝉,之前很多想不通的地方瞬间清楚了,“当年母亲喂给我的那碗药,根本就是稀释过无数倍的仿品。这东西……才是真正的源头!你是想用我的血做引信,引爆这枚玉蝉,把三十六峒变成你的生化温床!”
“噗——”
身边的夜玄凌突然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血,那血落在地上,竟然直接把岩石腐蚀出了一个个黑坑。
他体内的王血在感受到玉蝉存在的瞬间,开始了疯狂的逆流。
“清漪……别管我……”
夜玄凌身形踉跄,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猛地推了苏清漪一把,那双冷冽的眸子此刻已经被血色浸透,却透着一股决绝,“快毁了它!只要这玉蝉还在,三十六峒的生魂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抽干……他已经疯了,他要把这天下都拖进地狱!”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连绵的山脉之巅,三十六道漆黑的烟柱像巨蟒般冲天而起,盘旋着向葬龙渊的方向汇聚而来。
地下的吸力越来越强,苏清漪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涌,仿佛那个阵法正贪婪地想把她抽干。
毁了它?
苏清漪看着地上的青玉蝉,又看了看满脸癫狂的夜承渊,最后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的夜玄凌身上。
常规手段毁不掉这东西。这是高能聚合体,一旦强行破坏,在这个密闭空间里,所有人都会被炸成飞灰。
“既然你要玩命,那咱们就赌把大的。”
苏清漪眼底闪过一丝冷静,她的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反手从袖中抽出了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但她没有挥向敌人,也没有刺向那枚玉蝉。
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石室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最后稳稳地悬停,抵住了她自己正在剧烈跳动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