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赵刚被排除的结论,以及急需与哥哥商定下一步方向的急切,沈安宁在深夜再次飘向那栋熟悉的别墅。
然而,快到别墅时,她的心沉了下去——整栋别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哥哥没回来?
她加速飘近,穿透外墙,直接进入了书房。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她的预感:书房里空无一人,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整洁得过分,连平时堆叠的文件也寥寥无几。空气中,属于哥哥那股沉稳的雪松与墨水混合的气息,也变得极其淡薄。
沈安宁的魂光在黑暗中困惑地闪烁。她迅速穿梭于别墅的其他房间——卧室、客厅、厨房、餐厅……所有地方都空荡荡,哥哥仿佛从这个他最重要的安全屋里蒸发了一般。
哥哥去哪了?
一连五个夜晚,沈安宁都在不同的时间段前来探查,结果无一例外:别墅始终漆黑寂静,沈明宇踪迹全无。
她知道哥哥正在进行某种“姿态上的调整”,也暗暗告诉自己不必担心。可连续多日的彻底失联,还是让一种不安在她魂体中悄然滋生。这“调整”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需要让他连家都不回?
“他还是不见人影。”她对张铁生传达,魂光因焦虑而微微波动,“已经五天了。我有点担心。”
张铁生也感到事情反常,但只能沉声道:“再等等看。他既然提醒过你,应该有自己的计划。”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查到沈氏集团年度‘全球战略伙伴峰会’在两周后举办,沈振宏会出席。孙宇总跟着你父亲,这种公开活动是接近他车辆的好机会。”
沈安宁点点头,表示知晓。
第六天深夜,沈安宁几乎不抱希望地再次潜入哥哥的别墅,突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熄火与车门开合的声响。
沈安宁立刻收敛气息,融入客厅最深的阴影里。
智能门锁传来识别解锁的轻微声响,别墅大门被推开。灯光“啪”地亮起,刺眼的光线中,她看见李锐半架半扶着沈明宇走了进来。
沈明宇几乎全身重量都压在李锐身上,头无力地垂着,领带松垮,大衣外套皱巴巴地搭在肩上,浑身有着浓重的酒气。他脚步虚浮,需要李锐全力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沈总,您小心门槛……唉,您说您这又是唱的哪出啊?”李锐一边费力地扶着他往沙发走,一边忍不住的低声絮叨,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前几天大老远跑去参加那个拍卖会,在里面一待就是半天,今天晚上还醉成这样……外面都传您一掷千金买了幅看都看不懂的画,真的假的啊?这要让董事长知道还得了?”
沈明宇瘫进沙发里,对李锐的话毫无反应,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李锐叹了口气,熟练地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沈明宇面前的茶几上,又转身从客房的柜子里取了条薄毯,仔细地给他盖好。李锐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还有啊,我听说您最近还在琢磨什么极地旅游、元宇宙的项目?周助理那边的人鼻子灵得很,这事儿要传开了,指不定怎么在背后议论呢!我知道您心里憋着火,压力大,可……可也不能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啊?这不像您啊,沈总!”
他顿了顿,看着瘫软在沙发里不省人事的沈明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恳切:“沈总,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再大的压力,您也从来都是冷静的。您到底有什么计划,跟我说一声不行吗?我李锐别的本事没有,帮您打架、跑腿、盯梢绝不含糊!您别什么都自己扛着,我看着心里难受!”
阴影中,沈安宁的魂体剧烈地波动着。李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在敲打她。
拍卖会、一掷千金、极地旅游、元宇宙……
她知道这是哥哥计划的一部分,是演给周凯看的戏。但亲眼看到他如此狼狈、听到这些具体而夸张的“荒唐事”,一种混合着理解与心疼的复杂情绪依旧翻涌。演戏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需要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吗?
巨大的心疼和恐慌攫住了她。她看着李锐最终关上了灯,无奈地离开,别墅再次陷入黑暗和寂静,只剩下沙发上沈明宇沉重而不稳的呼吸声。
沈安宁没有离开。她收敛了所有声息,静静地守在阴影里,无声地陪伴着他。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天色渐渐变亮,晨光透帘落在沈明宇脸上。沈明宇睫毛颤动,艰难睁眼。他用手臂挡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用手肘撑起身。
就是现在!
“哥!”沈安宁抓住他意识清醒的瞬间,立刻将凝聚了数日的讯息传递给他,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和哽咽,“我们查清楚了!赵刚是清白的!他案发那天一整天都在西山参加林业局官方的驱兽技能竞赛,是特邀嘉宾,有新闻照片为证!”
“安宁?……你怎么在这?”沈明宇的动作猛地顿住,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里守了一夜。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宿醉的目光掠过她所在的阴影时,瞳孔骤然一缩。那眼神复杂难辨——震惊于她的出现,随即化为更深沉的坚毅。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重而缓慢的幅度,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沈明宇像被信息驱动,强忍不适踉跄起身,顾不上整理衣衫,径直走向书房。他手指带着宿醉的微颤打开平板电脑,慢慢输入关键词……
沈安宁远远地望着他专注搜索的侧影。信息是送到了,可李锐昨夜的那些话,像一根刺,牢牢扎在了她的魂体里,让那份担忧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