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靠在石台边,呼吸慢慢平稳。他刚打退那群人,身体还沉着一股劲没散。赵梦涵刚才守在他身后,现在却不见了。他没多想,只觉四周安静得有点过头。
老人站在三十步外,掌心浮着一根银线。那线轻晃,像风吹柳丝。
林宵盯着看了几息,开口:“你说它不是锁链?”
“是绳。”老人声音低,“能缠,能绕,能随风走。你拿它当铁条使,当然吃力。”
林宵皱眉。他回想刚才用规则之力时,确实是硬生生把金链砸出去,每一动都压得经脉发胀。那时为了制敌,顾不上细究,现在一想,确实不对劲。
“那你让我看看,该怎么用。”
老人不答,只把手一松。银线飘起,在空中转了个弯,绕过一块碎石,又轻轻落回掌心。
林宵看得清楚,那线没有用力,也不见光芒暴涨,可它就是动了,像是知道该往哪走。
他闭眼,试着去抓那种感觉。体内赤心印记微微发热,灵力顺着丹田往上提。他想凝一条线出来,刚一催动,掌心就跳出一道金光,直挺挺地伸出去,像根铁刺。
不成。
他再试一次,放慢速度,不再强压灵力。这次金光软了些,刚要弯,又断了。
额头冒汗。他睁开眼,喘了口气。
“你在逼它。”老人说,“规则不是你养的狗,你想让它咬谁就咬谁。它是风,是水,是你脚下这块地本来的样子。”
林宵愣住。
他一直把规则之力当成更强的招式,以为只要够狠、够猛,就能压住一切。可现在听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低头看手。刚才那两下,全是用自己的力气去拽规则,就像拿鞭子抽河水,水不会听你的,只会溅一身湿。
“所以……我不该用力?”
“你该听。”老人抬手指天,“听见风怎么吹,云怎么走。你体内的东西,和外面的东西,本是一样的。”
林宵沉默。他想起突破合体境那天,在山谷里坐了三天。那时候什么都没做,就是躺着,听树叶响,听心跳。后来那一瞬间,规则之力自己冒了出来。
原来不是他抓住了规则,是规则刚好经过,他没挡路。
他盘膝坐下,不再急着出手。闭上眼,把心放空。这一次,他不求成形,也不求动,只想感受。
渐渐地,耳边响起细微的动静。不是声音,也不是风,更像是一种节奏。一下,又一下,像是大地在呼吸。
他顺着这节奏,让灵力缓缓流动。赤心印记开始温热,不是爆发,而是像阳光晒在石头上,慢慢透进去。
指尖微颤。
一丝极淡的光浮现,银白色,比头发还细。它没有立刻成型,而是在指间轻轻摆动,像水面的波纹。
成了。
他没睁眼,怕惊动它。只是继续维持那股节奏,让这缕光慢慢稳住。
老人看着,嘴角动了一下。
林宵的手指微移,那银光跟着滑出,在空中画了个弧。它不快,也不耀眼,可它一直在那里,没有断,也没有崩。
他忽然明白,之前那些金链为什么耗命。他是把规则掰弯了用,可规则本来就有自己的走向,你非要它直,它就得反咬你一口。
现在这根线,不用他推,它自己会走。
他睁开眼,低头看向脚下的灵阵。
三条主脉还在发光,但线条僵硬,符文棱角分明,像是刻上去的。这种结构,靠蛮力撑得住一时,时间一长,早晚崩裂。
他伸手,指尖那缕银光轻轻点向第一条主脉。
光丝渗入符文缝隙,瞬间扩散。原本笔直的线条开始变软,像是被水泡过的纸,自然弯曲。符文之间的连接处多了些细小的回环,像藤蔓缠枝。
整条脉络亮了一下,光色从刺目金转为温润白,流转速度慢了,可更稳了。
林宵心中一动。
他继续引导银光,调整第二条脉。这次更快,光丝自行游走,顺着原有纹路修补断点,又在关键节点加了几道柔韧的绕行路线。
第三条脉完成时,整个灵阵轻轻震了一下。不是震动,是某种内在的节奏变了。像是原本卡顿的齿轮,突然咬合顺畅。
他收回手,额角已有汗水滑下。这一轮改动,看似轻松,实则耗神。但他心里清楚,这才是对的。
以前加固灵阵,靠的是灌灵力、压真气,像往破船上钉木板。现在不一样,他是把船重新编了一遍,用的是水本身的流向。
“你懂了?”老人问。
“懂了一半。”林宵擦掉汗,“我知道不能硬来。可怎么让它按我想要的方向走,还没摸透。”
“不急。”老人点头,“你能改灵阵,说明已经不再对抗规则,而是开始借用它。下一步,是怎么让它为你所用。”
林宵抬头:“怎么练?”
“别练。”老人摇头,“去做事。打架也好,布阵也罢,别想着‘我要用规则’,你就做你该做的。什么时候,它自己出来了,那就是成了。”
林宵怔住。
他原以为要打坐冥想,苦修多年才能掌握。可听老人这话,反倒像是走路喝水,熟了自然会。
“所以……我不用刻意去抓它?”
“你越抓,它越躲。”老人转身,朝雾边走去,“它不是你的武器,是你活着的方式。”
身影渐远,脚步无声。
林宵坐在原地,没动。
他低头看指尖。那缕银光已经散了,可他还记得它流动的感觉。像溪水过石缝,不争不抢,却无处不在。
他看向灵阵。三条主脉现在泛着柔和的光,符文之间有了呼吸般的起伏。这不是他强加的稳定,是阵法自己活了过来。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踩断枯枝。
他猛地抬头。
雾中没人影,也没动静。可他刚才那一瞬,分明感觉到规则之力轻轻跳了一下,像是预警。
他不动声色,右手慢慢搭上剑柄。
剑身冰凉,没有任何异常。
可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的感知变了。以前只能察觉灵力波动,现在连空气里最细微的拉扯都能感觉得到。那不是靠眼睛或耳朵,而是身体本能地知道了危险正在靠近。
他没起身,也没叫人。
只是将左手轻轻按在地上,指尖再次凝聚那缕银光。
光丝入地,顺着灵阵边缘蔓延。它没有攻击,也没有设防,只是像根探路的草,悄悄向前伸。
十步外,地面微颤。
有一道极淡的痕迹,像是被人用脚蹭过,可又不像人留下的。更像是——某种东西贴着地皮爬过去时,带起的一丝扰动。
林宵屏住呼吸。
那痕迹停了。
下一瞬,银光猛地回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