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站在偏殿门口,手里那块碎裂的传音玉符还带着余温。他指尖一抖,几缕赤金色的气流顺着裂缝钻进去,玉符表面浮起一层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迹慢慢渗开。
他眯起眼。
这印记他认得。三年前宗门大比,有个执事偷偷用了梵音谷的联络符,被执法堂当场截下。当时他就站在台下,看得清楚。
“南岭分坛……来得倒是快。”他低声说。
话音未落,山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不是钟声,也不是鼓响,像有人在耳边敲铜钵,一下接一下,震得人脑仁发麻。
林宵猛地抬头。
远处断崖边缘,四道黑影踏空而来,脚下踩着淡金色的光圈,每走一步,空中就留下一圈涟漪般的音波。为首那人手持青铜铃,铃舌上缠着一道红绳,绳头系着半片枯叶。
律嗔来了。
林宵嘴角一扯:“好家伙,连铃都换新了?上次在擂台上,你这玩意儿差点把我元婴震散。”
他没动,反而退了两步,背靠石柱,右手悄悄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九个破洞的袋子晃了晃,里面传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对面四人落地成阵,呈菱形站位。律嗔站在最前方,铃不动,声音却已响起。
“林宵,佛劫入体,七日必乱。我等奉劝你束手就擒,免得伤及无辜。”
林宵笑了:“你们梵音谷什么时候改行当大夫了?还带出诊的?”
“冥顽不灵。”律嗔手腕轻抖。
叮——
铃声乍起。
空气瞬间扭曲,三道音刃贴地横扫,直扑林宵下盘。他侧身跃起,脚尖点在石柱侧面,借力翻身落地,左臂一扬,三枚铁蒺藜甩出,打向对方咽喉、心口、膝盖。
叮叮叮!
全被铃声震碎。
“你躲不了。”律嗔再摇铃,这次声音更低,却更刺耳。
林宵只觉得胸口一闷,元婴在丹田里剧烈跳动,像是被人攥住脖子。他咬牙,强行运转《赤阳锻体诀》,一股热流从脊椎冲上头顶,额角青筋暴起。
“梵唱四象阵?”他喘了口气,“就这?”
话音未落,他忽然弯腰,双掌拍地,整个人像炮弹一样窜出去。不是往后退,而是直冲律嗔面门。
对方眉头一皱,铃声骤急。
另外三人同时出手,两道音波从左右夹击,一道掌风从后方封死退路。四重压制叠加,普通人早就神识崩裂。
林宵却咧嘴一笑。
他没躲。
右拳直接砸向地面。
轰!
碎石炸开,一道火线顺着地面裂痕疾射而出,正好撞上左侧那人脚底。那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脸朝下摔进草丛。
“肉身爆发?”律嗔瞳孔一缩。
林宵趁机欺身而上,左手成爪,直取铃铛。律嗔急退,铃声再响,一道音墙挡在面前。
林宵硬撞上去。
骨头咔的一声,肩胛脱臼。但他不管不顾,右手绕过音墙,五指如钩,一把扣住律嗔手腕。
“你疯了!”律嗔怒吼。
“你说对了。”林宵咧嘴,满嘴是血,“我就是疯子。”
他猛地低头,用额头狠狠撞向对方鼻梁。
砰!
血花四溅。
律嗔踉跄后退,铃铛脱手。林宵顺势一脚踢出,铃铛高高飞起,在空中炸成碎片。
剩下两人脸色大变,齐齐扑来。
林宵却不追,反手从律嗔腰间一扯,抽出一枚玉简,塞进怀里。然后他转身就跑,几个起落跳上断崖边缘。
“追!”有人喊。
林宵回头,脸上全是血,却还在笑:“来啊,我请你们喝茶。”
他脚下一蹬,跳下断崖。
风呼啸着灌进耳朵。
他没用元婴离体,也没施展轻功,就这么直直坠下去。直到快触地时,才从储物袋掏出一张黄符,往空中一抛。
轰!
火焰炸开,形成一团火云,托着他缓缓落地。
他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吐出口血沫。右手撑地想站起来,却发现整条左臂软塌塌垂着,动不了。
“脱臼了……”他哼了一声,“值。”
他靠在岩壁边,喘了几口气,从怀里摸出那枚玉简。表面刻着四个小字:佛渊图录。
他试着注入灵力。
玉简纹丝不动。
又换寒心真气。
刚一接触,玉简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紧接着,一道虚影缓缓升起。
是个老僧,披着褪色袈裟,正在给一个少年封印胸口。那少年背对着画面,但林宵一眼认出那身形——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壁画旁有八个字:镇佛劫,代天罚。
林宵呼吸一滞。
他盯着那画面看了很久,忽然冷笑:“原来不是魔化……是你们想让我醒?”
他明白了。
梵音谷根本不想杀他。他们是来逼他觉醒佛劫的。只要他失控,他们就能顺理成章接管“劫种”,甚至控制整个玄微宗。
“好算计。”他把玉简收进储物袋,左手艰难地活动肩膀,咔的一声复位。
他靠着岩壁站起身,望向山门方向。
晨雾还没散。
远处树影间,又有几道黑袍身影悄然靠近,脚步无声,手中兵器泛着冷光。
林宵抹了把脸上的血,从怀里掏出一块馒头啃了一口。
“饿死了。”他嘟囔,“等会还得打架,不吃饱怎么行。”
他咽下最后一口,把油纸团成球,随手扔进风里。
然后他抬起右手,握紧拳头,赤金色的光芒从指缝间透出来。
对面的人停住了。
林宵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一把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