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盯着那道绿色信号弹消失的方向,手指在第七枚灵石上轻轻一叩,灵光微闪,阵纹缓缓转动。赵梦涵站在他身后半步,指尖寒雾缭绕,却没有说话。
“不是谢红绡的节奏。”林宵低声道,“她若真有命讯,该用三短两长,这是刑部密语没错,但用错了时机。”
赵梦涵皱眉:“会不会是被迫发出?”
“有可能。”林宵站起身,将灵石翻了个面,重新注入一道隐秘灵印,“但也可能是陷阱——有人知道我们会查,故意留个饵。”
他转身走向殿角铜盒,取出一枚灰褐色符纸,指尖轻弹,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青烟缠绕指间。片刻后,他唤来一名亲传弟子,年约二十,身形瘦削,惯走暗线。
“你去南岭药庐。”林宵把一张写满药名的单子递过去,“就说你是新来的采药童,奉命补交昨日漏报的药材清单。见不到人就走,不许多问。”
弟子接过单子,点头要走。
“等等。”林宵从腰间储物袋摸出一颗丹丸,“含在舌下,若察觉敌意,立刻吞服。它不会让你更强,但能让你脑子快三息。”
弟子郑重收下,身影一闪,隐入山道夜色。
林宵回到阵前,七盏灵灯依旧亮着,唯独南岭那盏忽明忽暗。赵梦涵靠在门框边,袖口寒气悄然蔓延至地面,凝成细密冰纹。
两个时辰过去,灵石毫无动静。
就在林宵准备下令撤回追踪时,第七块灵石猛地一震,泛起血红色微光——那是弟子触发紧急联络的暗记。
他霍然起身,掌心赤光涌动,试图反向感应,却发现信号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便中断。赵梦涵沉声问:“还派援?”
“不。”林宵摇头,“他已经动手了,再派人只会打草惊蛇。等他自己回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山门外传来轻微破空声。一道黑影踉跄落地,正是那名弟子,左肩渗血,脸色发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昏死的人。
守卫刚要上前,被林宵抬手拦住。
“带去地牢最深处,别让人看见。”他目光扫过那人腰间的玉牌,“先铐上锁灵链,别让他醒太快。”
弟子喘着气递上一封信:“他在烧信,我抢下来一半……上面写着‘青崖道’和‘三日内’。”
林宵接过残信,展开一看,瞳孔微缩。纸上赫然印着王朝先锋营的军令印鉴,内容虽残缺,却清楚提到:“……直取南门,沿途设伏七处,破灵弩已就位。”
他抬头看向弟子:“你怎么抓到他的?”
“他装官差盘我。”弟子咬牙,“问我兄长在哪,我说丢了。他不信,伸手搜身,动作太快——我知道不是普通人。”
“你就动手了?”
“我没别的选择。”弟子苦笑,“甩出迷烟符后使了《九曲步》,贴墙绕到他背后,一掌切喉。他反应极快,格挡时面具裂开,露出脸上一道军令刺青。”
林宵眼神一冷:“禁军密探,敢深入我境,胆子不小。”
“他还想咬舌。”弟子补充,“我早防着,点了他的昏睡穴。搜身时在内衬找到这封信,其他都烧没了。”
林宵点点头,转向赵梦涵:“走,审人去。”
地牢深处,灯火昏黄。密探被铁链锁在石柱上,双臂高举,经脉封死。林宵走进来时,那人猛然睁眼,眼中凶光一闪即逝。
“醒了?”林宵蹲下身,指尖一抹赤光掠过对方额头,“咱们聊聊。”
密探冷笑:“杀了我容易,想知道什么,难。”
林宵不恼,反而笑了:“你说得对。所以我没打算问你。”
他退后一步,掌心浮现出一团跳动的赤色印记,光芒如火焰般灼热。密探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往后挣,却被锁链牢牢固定。
“赤心劫?”他声音发颤,“你竟练成了这东西?”
“不算完全。”林宵淡淡道,“但它能让你的大脑比嘴巴诚实。”
他将印记缓缓按向密探眉心。刹那间,那人全身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颅内搅动。
赵梦涵站在角落,指尖寒气凝聚,随时准备压制对方暴动的灵力。
“先锋营什么时候出发?”林宵低声问。
“三日后……寅时启程……”密探眼神涣散,“走青崖道,避开主峰耳目……南门有内应接应……”
“哪三个?”
“玄微宗执事……南岭剑阁长老……还有……沧浪岛副掌门……名单在国师手中……但标记已传下……”
林宵继续施压,追问伏兵配置。
“七处埋伏……每处三百精锐……配有破灵弩……专射高空修士……另有两名化灵境供奉随行……”
“谢红绡呢?”
“她……被捕是假……为送信主动入狱……绿色信号是她让狱卒放出的……她说……你们会懂……”
林宵松开手,密探当场昏厥,嘴角溢出血丝。
赵梦涵走近,探了探鼻息:“他还活着,但记忆可能受损。”
“够了。”林宵站起身,将残信折好收入怀中,“我们知道谁要动手,也知道他们怎么来。接下来,就得看谁更快。”
赵梦涵看着他:“现在就清理内应?”
“不急。”林宵摇头,“现在动手,反倒打草惊蛇。让他们以为计划顺利,才能引出更多尾巴。”
“那你打算?”
“等。”林宵走出地牢,夜风扑面,“等他们自己走到台前。”
回到议事偏殿,林宵召来两名心腹弟子,低声吩咐几句。一人领命离去,另一人留下记录军情部署。
赵梦涵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山门灯火,忽然道:“你觉得谢红绡还能活着出来?”
“她要是活不了,就不会冒险发信号。”林宵靠在柱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干饼,咬了一口,“她比谁都惜命。”
赵梦涵轻哼一声:“你还真了解她。”
“混过底层的人都一样。”林宵笑了笑,“宁可背黑锅,也不愿死得不明不白。”
他咽下最后一口饼,将油纸揉成团扔进火盆。火焰腾起,映亮他半张脸。
“明天开始,所有外出弟子改为双人同行,进出登记加刻灵纹印记。另外,通知各派盟友,最近不要单独行动。”
赵梦涵点头:“需要我调冰障封锁几处要道吗?”
“不用。”林宵摆手,“让他们觉得一切正常。我们只要盯紧那三个名字就行。”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那封残信,在灯下反复查看。忽然,他发现信纸背面有一道极淡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意刮过的痕迹。
他凑近细看,眉头渐渐皱起。
“这不是普通的军令纸。”他低声道,“这种纹理……是刑部特制的双向传讯笺。写一遍,副本会自动出现在接收者手里。”
赵梦涵眼神一凛:“也就是说,这封信原本是要送给别人的?”
“没错。”林宵冷笑,“他是来送信的,结果还没送到就被截了。那么——收信的人是谁?”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
“传令下去,彻查近三日所有进出宗门的执事级人员名单,尤其是负责文书归档的。”
话音未落,门外守卫匆匆赶来:“启禀主盟,刚刚巡夜弟子在西墙角发现一处泥土翻动痕迹,下面埋着一块烧了一半的玉简……”
林宵霍然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夜风卷起他袖口歪扭的“不服”二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