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带在铜钩上一荡,林宵借势翻出殿外,碎木飞溅中跃入夜色。他落地滚翻,膝盖砸在碎石地上,火辣辣地疼,却不敢停。身后追兵的呼喝声、箭矢钉入树干的闷响接连不断,一支羽箭擦过耳侧,划开一道血口。
他头也不回,拖着伤腿往西侧山脊奔去。那边是乱石沟壑,寻常人不敢踏足,却是他早就踩好点的脱身路线。掌心蹭破的皮渗着血,混着冷汗滑进袖口,那条褪色的红绸带被他重新缠回手腕,勒得发紧。
眼看树木渐稀,前方就是断崖边缘,脚下一块岩石突然松动,他整个人向前扑倒。手掌撑地时泥尘溅起,血腥味钻进鼻腔。他咬牙撑起,正要继续前行,眼角余光扫到岩缝里有东西反光。
半截玉简埋在土里,露出一角刻字:“天罡卷二·藏于寒潭底”。
林宵心头一跳,伸手抠出,拂去泥尘塞进怀里。剑谱残页竟真在这附近?
远处一声呼哨划破夜空——追兵发现了踪迹。
他转身贴崖壁疾行,风灌进衣领,吹得袍角猎猎作响。五十步外便是深渊,再无退路。就在这时,低沉的咆哮从林间传来,像是野兽喉咙里碾磨出来的嘶吼。
他缓缓回头。
几双幽绿的眼睛在树影间亮起,离地极高,至少两丈。为首的巨兽走出阴影——肩高近丈,铁灰硬毛,獠牙滴涎,腐蚀地面青苔冒烟。裂脊狼王,通脉巅峰,专挑重伤修士下手。
林宵扯了下嘴角:“你们说,我现在喊‘这狼是你家阁主养的’,他们信不信?”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红绸带甩向左侧乱石堆。风一吹,布条飘动如人影晃动。狼群果然偏头紧盯,动作微滞。
就是现在!
他强忍右肩剧痛,贴地翻滚冲入右侧密林。藤蔓刮过脸颊,矮树遮身,他伏地爬行十余丈,直到确认狼群未追来,才靠在一棵古树后喘气。
胸口起伏剧烈,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肋骨处的钝痛。他摸了摸储物袋,残册还在,硬壳封面硌着手心。刚想取出细看,脚底地面猛地一震!
轰——
泥土炸开,一只庞大头颅破土而出!鳞甲覆盖的身躯蜿蜒升空,粗如水缸的尾巴扫断三棵碗口粗的树,露出一双泛黄竖瞳。凝元境巨蜥,南荒地下潜行猎杀者,以毒雾迷神、利齿穿甲着称。
腥风扑面,巨蜥张口喷出一团灰绿色雾气,瞬间笼罩方圆十丈。
林宵立刻闭气,灵力自丹田涌出,在体表凝成一层淡青护罩。毒雾撞上护罩“滋滋”作响,冒出缕缕白烟,却被挡在外面。
“反应慢了半拍。”他冷笑,指尖迅速凝聚灵力,压缩成一线,化作灵力剑直刺巨蜥左眼。
嗤!
尖锐破空声撕裂夜色,灵力剑精准命中眼睑边缘,带起一串黏液飞溅。巨蜥吃痛怒吼,脑袋猛甩,尾巴横扫而来。
林宵侧身闪避,但劲风仍扫中腰肋,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撞上身后古树。咔嚓一声,树干裂开蛛网状纹路,他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血,右臂软麻垂下,几乎抬不起来。
“咳……还挺猛。”他抹了把嘴角血沫,背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到地。
巨蜥甩了甩头,左眼流着脓血,却更显暴戾。它四肢趴地,鳞片摩擦发出金属刮擦声,一步步逼近,口中再次蓄积毒雾。
林宵盯着它,眼神没有半分退缩,反而越燃越狠。左手艰难探入怀中,摸到那本残册轮廓。封皮粗糙,边角磨损,可那几个字在他脑子里来回撞——赤心劫种、佛门渊源……
赵梦涵每次出手,是不是也在压什么?
没时间想了。
他手指抠进书页,纸张脆得几乎一碰就碎。翻开第一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劫种非祸,乃心火自燃;若持赤心不动,则万邪避退。”
他怔了下。
下一瞬,巨蜥猛然前扑,血盆大口朝他当头咬下!
林宵猛地将残册往地上一拍,左手结印,低喝:“试你一试!”
体内灵力疯狂涌动,沿着经脉冲向心口。那里忽然一阵灼热,仿佛有团火要破体而出。他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响,整个人像被无形之力拉扯着往上升腾。
巨蜥的利齿距他面门不过三尺——
轰!
一股赤色气流自他胸口炸开,呈环形扩散。地面草木寸断,碎石飞射,巨蜥被掀翻在地,重重摔出五丈远,鳞片崩裂,鲜血淋漓。
林宵瘫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那股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身虚脱和隐隐作痛的心脉。
但他笑了,笑得龇牙咧嘴,带着血丝:“还真管用……”
他撑着树干想站起来,左手还攥着残册一角。书页被风吹动,翻到中间一页,赫然画着一枚印记——三道火焰环绕心脏,与他胸前若隐若现的痕迹一模一样。
他盯着那图,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沉重脚步声。
巨蜥摇晃着站起,眼中凶光更盛,口中毒雾再度翻滚,比先前浓稠数倍。它伏低身体,肌肉绷紧,准备最后一击。
林宵深吸一口气,右手勉强握住短剑剑柄。剑身沾血,滑腻难握,但他没松手。
他抬头看向巨蜥,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先上的,别怪我不讲规矩。”
巨蜥猛然蹬地,如山岳倾塌般扑来——
林宵双手握剑,迎着血口直刺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