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回来的第三天,顾晚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是来自言语上的刁难——陆夫人甚至不再跟她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空气一般。这种无视比任何恶语相向都更让人难受。
更让顾晚晴不安的是,别墅里的佣人们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前还算客气的张妈,现在也变得冷淡了许多。其他佣人更是对她敬而远之,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
顾晚晴知道,这都是陆夫人的手段。
这天傍晚,顾晚晴照例在餐厅用晚餐。陆沉霆今晚有应酬,不回来吃饭,餐桌上只有她和陆夫人。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陆夫人优雅地切着牛排,姿态端庄得无可挑剔,完全不看顾晚晴一眼。顾晚晴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努力忽略那种被无视的难受感。
她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味道有些怪,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但顾晚晴没有多想,以为是厨师换了新的调料。
半个小时后,顾晚晴回到房间,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起初只是隐隐作痛,她以为是吃得太快了,就坐在床边休息。可是疼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肚子里搅动。
啊...顾晚晴痛得额头冒出冷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脸色变得惨白。
她想叫人,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她挣扎着想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手却软得连抬起来都困难。
疼,太疼了。
顾晚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整个人在床上痛得打滚,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她咬着被子,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那种痛苦实在是太剧烈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陆沉霆提前结束了应酬回家,经过顾晚晴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声。他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顾晚晴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
晚晴?!陆沉霆大步走过去,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心脏猛地一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晚晴想说话,可是痛得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她的额头全是冷汗,嘴唇因为痛苦而发白,整个人虚弱得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该死的!陆沉霆立刻抱起她,大步朝外走去,张妈!叫医生!不,直接去医院!
他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焦急。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陆沉霆紧紧抱着顾晚晴,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女人的痛苦而如此慌乱。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他的声音难得地温柔,带着安慰的意味。
顾晚晴虚弱地点了点头,手紧紧抓着陆沉霆的衣襟,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紧急为顾晚晴做了检查。陆沉霆站在门外,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可怕。
半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
陆先生,病人是食物中毒。医生摘下口罩,神情严肃,幸好送来得及时,毒素不算太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食物中毒?
陆沉霆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什么毒?
从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某种泻药混合了刺激性药物。医生解释道,这种组合不会致命,但会造成剧烈的腹痛和腹泻,让人非常痛苦。
不会致命,但会让人痛苦。
陆沉霆的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瞬间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她现在怎么样?他压抑着怒火问道。
已经洗胃了,现在正在输液。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医生说,不过这几天要注意饮食,吃清淡的东西。
陆沉霆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病房。
顾晚晴躺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输液管连接着她的手背,那只手看起来那么瘦弱,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
看到她这副模样,陆沉霆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女人。
她的五官很秀气,眉毛弯弯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嘴唇是好看的樱桃色——现在却因为痛苦而变得苍白。她的皮肤很白,但不是那种健康的白皙,而是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
陆沉霆突然想起,他们结婚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好好关心过她。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不知道她的爱好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
他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她是苏晴的替身。
陆先生...
虚弱的声音打断了陆沉霆的思绪。顾晚晴睁开眼睛,看到陆沉霆坐在床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别说话,好好休息。陆沉霆的声音依然冷淡,但比平时多了一丝温度。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顾晚晴虚弱地说,眼中带着愧疚。
陆沉霆皱起眉头。你道什么歉?
我...我不该这么不小心的。顾晚晴咬着下唇,给您添麻烦了。
陆沉霆盯着她,突然感到一阵烦躁。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向别人道歉。
闭嘴。他冷冷地说,好好休息。
顾晚晴乖乖地闭上嘴,不再说话。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委屈。
她知道晚餐有问题,知道是有人故意害她。可是她能说什么?能告状吗?那个人是陆沉霆的母亲,她一个外来者,有什么资格指责?
陆沉霆看到她的眼泪,心中的烦躁更加强烈。他站起身,转身走出病房。
走廊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把今天晚餐的监控调出来,我要看完整的录像。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还有,查一下厨房,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助理很快发来了监控录像。陆沉霆站在走廊尽头,盯着手机屏幕,一帧一帧地看着。
他看到厨师在准备晚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厨房,看到那个人递给厨师一个小瓶子,看到厨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瓶子里的东西倒进了顾晚晴的菜里。
那个身影,是陆夫人。
陆沉霆的脸色变得铁青,拳头紧紧握起,青筋暴起。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顾晚晴,知道她想赶走顾晚晴,可是他从未想过,她会用这种手段。
下毒,哪怕不是致命的毒,这也是下毒!
陆沉霆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身回到病房。顾晚晴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心情复杂到极点。
第二天一早,陆沉霆安排好护工照顾顾晚晴,然后开车回到别墅。
客厅里,陆夫人正优雅地喝着下午茶,看到陆沉霆回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阿霆,回来了?怎么不多陪陪那位顾小姐?听说她生病了。
她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妈,你怎么能这样做?!陆沉霆站在客厅中央,声音冰冷,眼中燃烧着怒火。
陆夫人放下茶杯,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陆沉霆把手机扔在茶几上,监控都拍下来了。你买通厨师,在晚晴的饭菜里下药。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陆夫人看了眼手机屏幕,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她理直气壮地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那点药不会要她的命,只是让她吃点苦头而已。
只是?!陆沉霆的声音提高了,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她痛得在床上打滚!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吗?!
那又怎样?陆夫人站起身,声音也提高了,阿霆,她只是个替身!一个为了钱才嫁给你的女人!她不配待在这个家,不配做陆家的儿媳妇!
她是我的妻子!陆沉霆吼道,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她只是替身!陆夫人也吼了回去,眼中闪着怒火,苏晴才是你真正的妻子!那个女人只是个冒牌货!
够了!陆沉霆用力拍了一下茶几,茶杯应声而碎,妈,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陆夫人冷笑,我是你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那个女人会毁了你的一生!
那是我的事!陆沉霆的眼神冷得吓人,从今天起,你给我回国外去。在你向晚晴正式道歉之前,不要回来。
陆夫人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你...你为了一个替身,要赶我走?
是的。陆沉霆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明天我会安排机票。妈,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大步离开,留下陆夫人一个人站在客厅里,脸色变得苍白。
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会为了那个女人,真的和她决裂。
陆沉霆开车回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看到顾晚晴正靠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窗外。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看到陆沉霆时,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陆先生,您回来了。
陆沉霆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顾晚晴说,声音依然虚弱,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陆沉霆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晚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掉下来。
谢谢。她轻声说。
陆沉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默默陪着她。
窗外夜色渐深,病房里的灯光温暖而柔和,照在两个人身上,投下两道相依的影子。
这一刻,顾晚晴感觉心中那个冰冷的地方,似乎有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