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凡那挺拔却孤绝的背影消失在石阶尽头，陆景川心里那点因吐槽带来的短暂快感，迅速被更庞大的生存焦虑所取代。
“靠山集…妖兽异常…听着就不是什么善地！”他搓着下巴，在原地踱了两步，眼神闪烁，“跟林凡这小子组队，名义上是相互扶持，实际就是他莽上去吸引火力，我在后面跟着吃灰，最后功劳全是他的，黑锅全是我背！说不定还得‘意外’为他挡个刀什么的…贼老天的套路，我太熟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陆景川历经九十九世轮回，可不是为了在这一世给天命之子当垫脚石，憋憋屈屈地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任务里的！
“等等…”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任务只要求一起去调查，没规定我不能自带干粮，加强防御啊！”
对了！他可以准备“亿”点点保命道具啊！反正前世为了在各种死局中挣扎求生，丹道、符阵、炼器…哪样他没涉猎过？虽然受限于当前修为，很多高级货色弄不出来，但搞点炼气期、筑基期能用的小玩意儿，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干就干！他立刻调转方向，不再慢吞吞地挪向执事堂，而是脚下生风，几乎是跑着冲回了自己在内门灵气最充裕的山头上，那座宽敞奢华、布满了各种享受型阵法的独居洞府。
“哐当！”
沉重的石门被他一脚踹开，又迅速合拢，激活了隔音和防御禁制。陆景川如同一条脱缰的野狗，开始在他的“宝库”——几个堆在角落，看起来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储物袋里疯狂翻找。
符纸？有！上好的“云纹符纸”，灵力导通性极佳，是他某次轮回打劫…哦不，是“友好交换”来的。
朱砂？有！掺了低阶妖兽精血的“赤炎砂”，画攻击类符箓效果拔群。
各种稀奇古怪的边角料？都有！什么“风铜碎屑”、“空冥石粉末”、“百年雷击木的木芯”…这些东西在低阶弟子看来或许珍贵，但对他这个轮回老怪来说，不过是储物袋里积压的库存罢了。
“首先得做个超强防御符…唔，‘金刚壁’太显眼，‘灵龟息’又太被动…有了！‘玄元一气盾’符，触发式，能自动抵挡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炼气期用用足够了，关键是灵力波动小，符合我‘纨绔但惜命’的人设。”
他一边嘀咕，手下却快如闪电。指尖灵力吞吐，蘸取殷红朱砂，在淡黄色的符纸上笔走龙蛇，一道道玄奥的纹路流畅显现，灵光内蕴。失败？不存在的。这种低阶符箓，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一沓。
“再来几个跑路专用的…‘小挪移符’材料不够，做不了，但‘神行符’、‘御风符’可以多备点，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攻击类的也得准备点…嗯，这个‘雷暴符’不错，范围大威力足，关键时刻扔出去清场…‘金剑符’、‘火蛇符’也来几张，单体攻击不能少。”
“疗伤丹药…‘小还丹’来一瓶，虽然难吃了点，但效果实在…解毒丹药…‘清灵散’备上，谁知道那鬼地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毒物…”
“哦对了！隐匿气息的‘敛息符’必须多画几张！还有预警用的‘感应符’，方圆五十丈内有灵力波动或杀意就能触发…”
他越准备越起劲，完全沉浸在了“武装到牙齿”的快乐中。各种材料在他手中飞舞、组合、成型，灵光不时闪烁。不知不觉间，他那张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本该用来享受躺平的大桌子上，就堆满了一小堆琳琅满目、灵光闪闪的保命道具。从符箓到丹药，从小型阵盘到几件散发着柔和灵光的防御佩饰，种类繁多，功能齐全。
看着这些闪烁着安全光辉的好东西，陆景川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手，得意地笑了起来，先前那点被迫营业的悲凉感一扫而空。
“嘿嘿，任你妖兽凶猛，任你天道算计，老子把自己包成个铁乌龟，看你们怎么下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凭借着这些“小玩意儿”，在各种危机中闲庭信步，而林凡在前面拼死拼活的“美好”场景。安全感，前所未有地爆棚！
他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打算是装怂、摸鱼、找机会躺平认输。果然，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且朴实无华。
……
翌日，辰时。
青云宗巍峨的山门前，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熹微的日光透过云层，给巨大的石门镀上一层金边。
林凡早已等候在此。他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弟子服，身无长物，只有腰间那柄古朴长剑与他挺拔的身姿相伴，显得干净利落，又带着一丝寒门的坚韧。
当陆景川的身影出现在山门内时，林凡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只见陆景川，身着一袭月白色亲传弟子法袍，这本身没什么，但这法袍的布料隐隐流动着水波般的灵光，显然是加持了不俗的水系防御阵法。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腰间那条巴掌宽的玉带上，左边挂着三枚不同颜色的玉佩（清心、辟邪、护身），右边挂着五六个绣着不同符文的锦囊（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多少符箓）。双手十指上，戴了不下四五个戒指，有金属的、玉质的、木质的，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显然是防护类法器。就连他脚上那双云纹靴，鞋帮上都隐约能看到细密的符文…
这哪里是去执行危险的调查任务？这分明就是一个移动的、行走的、人形自走宝库！还是生怕贼不惦记的那种！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荒谬感，语气干涩地开口：“陆师兄…你这是要去参加坊市的拍卖会，还是准备开个法器展览？”
陆景川被他这话噎了一下，老脸微红，但输人不输阵，他强自镇定，甚至还故意挺了挺挂满“装备”的胸膛，用一种“你见识短浅”的语气说道：“林师弟，你这就不懂了吧？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更何况是那些发了疯的妖兽？这叫有备无患！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安全！像你这样轻装上阵，那是莽夫行为！”
林凡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随你怎么说，反正丢人的不是我”，随即转身，迈步走向下山的路：“走吧，别耽误时辰。”
“诶，等等我！”陆景川连忙跟上，却故意落后了三四步的距离，完美地将林凡置于自己前方——标准的“有危险你先上，有黑锅你先背，我随时准备战略转移”队形。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林凡步履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山林，心神大部分都放在警戒可能出现的危险上，对身后的“移动宝库”采取无视态度。
陆景川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他看似悠闲，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只手始终若有若无地按在腰间那个装着“雷暴符”的锦囊上，另一只手则捏着一枚温凉的“预警符”，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瞬间做出反应——是扔符箓还是转身就跑，视情况而定。
走了一段，四周只有鸟鸣虫嘶，平静得有些过分。
陆景川心里开始打鼓：“不对啊…按照天道那老小子的恶趣味，这种强制组队的任务，路上不应该安排点‘意外’吗？比如突然跳出来一只发狂的筑基期妖兽，考验一下我们的‘团队协作’？或者来个美女遇险，让林凡英雄救美，我负责在旁边喊666兼衬托他的高大形象？”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精神绷得更紧了。
又坚持着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山路转弯处，几片枯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下。
“有动静！”陆景川低喝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唰”地一下抽出了一张金光闪闪的“金剑符”，灵力灌注，符箓瞬间亮起，对准了那片晃动的灌木丛，如临大敌。
走在前面的林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脚步一顿，手也按上了剑柄。他凝神感知了片刻，眉头微皱，回头看向摆出攻击姿态的陆景川，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陆师兄，那只是风吹的枯叶。”
“啊？哦…”陆景川讪讪地放下符箓，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行解释道：“我…我这是测试一下你的警觉性！看来林师弟反应尚可，不错，不错。”
林凡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赶路，只是那背影似乎更冷硬了几分。
陆景川暗自松了口气，把那张价值不菲的金剑符小心收好，心里骂骂咧咧：“妈的，一惊一乍的，都是被这贼老天给坑出 ptSd 了！”
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打探点情报，陆景川清了清嗓子，快走两步，稍微拉近了一点距离，开口问道：“那个…林师弟啊，靠山集具体在哪个方位？你地图看准了没有？别带着为兄在这深山老林里绕圈子啊…”
林凡头也不回，声音冷淡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师兄放心，路线我已熟记于心。跟着我就是。”
“啧…”陆景川碰了个软钉子，内心再次吐槽，“装什么酷！等到了地方，看谁先喊救命！”
话虽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放慢脚步，重新回到了“安全”的跟随位置。毕竟，让天命之子走前面探路，这是经过九十九次轮回验证的、性价比最高的保命策略之一。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林间的薄雾。前方的地势逐渐开阔，隐约能看到山坳处升起的几缕稀疏的炊烟。
“到了。”林凡停下脚步，望着下方。
陆景川也凑上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坐落在山坳平地上的村庄，规模不大，几十户人家的样子。村口用粗大的木桩扎着简陋的栅栏，几个穿着粗布麻衣、面带菜色的村民，正手持锄头、柴刀等简陋武器，紧张地向外张望着，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疲惫。
当看到从山路上走下来的、穿着青云宗服饰的陆景川和林凡时，那几个村民先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待看清他们腰间的宗门令牌和那身不凡的气度（尤其是陆景川那身闪瞎眼的行头），一个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在一个年轻后生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迎了上来。
老者浑浊的双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激动，噗通一声就要跪下：
“二位…二位可是青云仙宗的仙师？苍天有眼！终于…终于把你们盼来了啊！”
林凡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托住了老者的手臂，没让他跪下去，声音虽然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老人家不必多礼。我等正是奉宗门之命，前来调查妖兽袭村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者身后那些面露希冀又带着惶恐的村民，沉声道：“还请老人家，将所知情况，详细告知我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