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一片安静。
江寻靠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切换着频道，屏幕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电视节目上，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书房方向的任何动静。
陆凛在书房里，门关着。
但之前，江寻清楚地看到他，拿着一个样式特殊的、看起来就加密等级很高的通讯设备走了进去。
果然，没过多久。
一阵极其轻微的嗡鸣声，从书房门缝里透了出来，那不是普通的手机铃声。
江寻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书房内，陆凛接起了电话。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显得有些模糊，但那种特有的、简洁而精准的汇报语调，却清晰地传了出来。
“……目标已安全返回，袭击者身份正在核查……液体成分为高浓度酸性物质，具有腐蚀性……”
江寻的心微微一沉，果然，那不是普通的恶作剧。
陆凛的声音继续传来：
“……初步判断，与之前‘灰隼’截获的情报指向同一境外组织……
他们可能动用了‘暗线’……
是的，行动模式升级，更具针对性……”
“灰隼”？
“暗线”？
境外组织？
这些陌生的、带着明显代号性质的词语，投入江寻的心湖。
他原本以为只是，娱乐圈常见的恶性竞争或者极端粉丝行为，顶多涉及到一些国内的势力。
但“境外组织”这四个字，瞬间将事件的严重性提升到了一个陌生的层面。
陆凛还在继续，使用着更多江寻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和代号：
“……‘堡垒’计划需要提前启动……
请求授权调用‘鹰眼’系统进行深度追踪……
是的，明白，确保‘钥匙’万无一失是首要任务……”
“钥匙”？
江寻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在指什么？
某种重要的东西？
还是……指他这个人？
联想到陆凛之前种种严密的保护措施，以及那句“你的命更重要”。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浮上心头——
书房内的通话还在继续。
江寻坐在客厅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卷入的漩涡，远比他想象的要黑暗得多。
电视里还在播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嘉宾们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和遥远。
江寻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紧了沙发套的布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内的通话声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书房门被打开，陆凛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他看到客厅里还亮着灯，以及坐在沙发上的江寻，脚步微微一顿。
“还没休息？”
陆凛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江寻抬起头，看向他。
电视屏幕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不定。
陆凛走到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下交汇。
“刚才……”
江寻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问那个境外组织？
问“灰隼”和“暗线”？
还是问那个令人不安的“钥匙”？
他知道，这些问题很可能涉及机密，陆凛不会回答。
陆凛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明白他听到了些什么。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回避，只是平静地说：
“事情比预想的复杂一些，但都在掌控中。
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江寻重复了一遍。
“我听到了，‘境外组织’，‘行动模式升级’……
陆凛，你告诉我，我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或者说，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一个‘境外组织’如此大动干戈？”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一丝恐惧。
陆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未必是好事。”
他最终这样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会处理好。”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把他隔绝在真相之外，用“为你好”的名义！
江寻胸口一阵憋闷，但他看着他手臂上还包扎着的纱布，那些质问和怒火，突然就有些发不出来了。
他明白，陆凛承受的压力远比他更大。
江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没有再追问那些，他可能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站起身，没有看陆凛，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陆凛看着他的背影，以为这场对话就此结束！
然而，几分钟后，江寻又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
他走到陆凛面前，将那张纸递了过去，动作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赌气般的意味，但眼神却异常认真。
“这是什么？”陆凛接过纸，问道。
“你不是要查吗？”
江寻别开脸，声音闷闷的。
“这是我能想到的，所有可能看我不顺眼的人，或者之前有过节、有竞争关系的名单。
还有一些我觉得可疑的、想不通的事情，时间、地点、大概情况，都写在上面了。”
陆凛有些意外，他展开那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字迹算不上特别工整，但条理清晰，分门别类。
除了明显的竞争对手和合作方。
还有一些细节，比如某次活动结束后收到的奇怪礼物。
某次被莫名取消的行程，甚至包括一些网络上看似无心的、却让他感觉不舒服的言论截图打印贴附。
陆凛看着手中这份沉甸甸的名单，又抬眼看向站在面前、微微抿着唇、眼神却执拗的江寻。
那双总是带着桀骜或不满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影。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无关紧要的广告。
陆凛将名单仔细地折叠好，收进了家居服的口袋里。
他只是看着江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我知道了。”
江寻看着他收起名单的动作，心里那口憋着的气，忽然就顺了。
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再次走向卧室，这次，脚步似乎轻松了一些。